她放下商别鹤的手机,抬眼看向身旁的爱人。
商别鹤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但他没有阻拦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林昭抬手轻轻捏了捏商别鹤的脸颊,语气带着安抚:“等我回来。”
商别鹤点点头,语气里仍旧担忧:“阿昭注意安全,别太累了。”
现在的他,早己不是当初那个会被恐惧吞噬患得患失的人。
他不再恐惧林昭的离开,也不再恐惧死亡本身,如果阿昭出事,他跟着去便是,阴曹地府,他也要找到她,继续黏着她。
反正他的阿昭那么厉害,说不定去地府更加厉害。
他唯一担忧的,是她会受伤会累。
“嗯。”林昭应下,指尖一捻,一张符箓凭空出现。
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团柔和却蕴含空间之力的金色光晕,瞬间将她包裹其中,光芒一闪,客厅里便失去了她的身影,只留下一缕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冷香。
商别鹤站在原地,看着林昭消失的方向,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脸颊微凉的触感。
厨房里,巧克力蛋糕的香气还在弥漫。
他静默了几秒,转身走回操作台将精心制作的巧克力蛋糕坯从烤箱取出,耐心地抹上丝滑的奶油,点缀上新鲜的草莓。
动作依旧娴熟优雅,只是眼神比刚才深沉了许多,随后他将完成的蛋糕小心地放进冰箱冷藏。
偌大的别墅瞬间安静得只剩下冰箱运作的轻微嗡鸣。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和烦躁感悄然爬上心头,阿昭去处理那些诡异凶险的事了,他在这里……做什么?等她?
不,等待太煎熬了。
一个念头突兀地、带着点恶劣的兴味,浮现在他脑海——不如,去老宅看看?
去看看那个刚刚失去小儿子,又被自己气得半死的老头子?说不定再气一气,他就真的可以下去和他心爱的小儿子“团聚”了?
这个想法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商别鹤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容。
他破天荒地,主动走向了那个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商氏老宅。
昔日威严气派的宅邸,此刻笼罩在一片压抑的白色之中,灵堂设在正厅,正中悬挂着商振业的遗像。
照片上的男人面容僵硬,带着虚伪的和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香烛纸钱焚烧的味道,还有刻意压低的哭泣声和交谈声。
商远山穿着一身素服,坐在主位上。
他比被气晕之前更加的苍老枯槁了,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浑浊的眼睛红肿着,时不时用一块丝绸手帕擦拭眼角,发出嘶哑又断断续续的呜咽。
不知道是在哭他离逝的小儿子,还是在哭他自己彻底崩塌的权力和晚景凄凉。
厅内聚集着一些商家的旁支族人,个个神情肃穆麻木,气氛沉重。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门口,随即,空气仿佛凝固了。
商别鹤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高定西装,与灵堂的素白格格不入。
他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他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气息沉凝的保镖,如同两尊守护神祇的石像。
他就这样,在商家所有人惊愕、恐惧、甚至带着一丝隐秘憎恨的目光注视下,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冰冷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神经上。
商远山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商别鹤
当看清来人是谁时,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刻骨的恨意瞬间冲上头顶,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紫檀木椅的扶手,指节泛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
“你……你……!”他想厉声呵斥,喉咙却因为激动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脸色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畜牲!”
旁边的族人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谁也没想到,一手将商振业送进精神病院。间接导致其死亡,又把商远山气到半死的商别鹤,竟然会出现在商振业的灵堂上!
他来干什么?看笑话吗?
也有族人看到商别鹤进来就偷偷离开了,毕竟他们以后还靠商别鹤,如今在这里被他看到不好。
商别鹤在灵堂中央站定,目光淡漠地扫过那张巨大的遗像,最后落在浑身发抖目眦欲裂的商远山身上。
他微微抬了抬线条优美的下颌,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灵堂里压抑的寂静,却带着疑惑:“骨灰都没有,”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空荡荡的灵位,“也要办丧礼?”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商远山的心脏。
商远山“啊!”地一声,猛地站起,又因为眩晕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人慌忙扶住。
他死死瞪着商别鹤,商别鹤却没看他,而是盯着那个遗像。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二十多年前,那个同样冰冷肃杀的灵堂。
那时,灵堂中央摆着的是他的母亲,那个被他儿子抛弃、最终抑郁而终的女人的棺木。
年幼的商别鹤穿着一身刺眼的白麻孝服,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孤零零地跪在棺木旁,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得吓人。
商远山当时就坐在如今这个主位上,说自己的小儿子因为生意繁忙缺席葬礼,和大家道歉。
然后看着灵堂上稀稀落落、神情各异的宾客。
他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在路过那个小小的、失去母亲的孩子身边时,用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清的声音,冷漠而刻薄地评价了一句:“连个外面的女人都斗不过,有什么用?死了就死了。”
那冰冷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在年幼商别鹤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彻底冻结了他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
此刻,商远山仿佛又听到了自己当年那句恶毒的话在空荡荡的灵堂里回响。
而商别鹤,看着商远山那副悲痛欲绝又恨毒了他的模样,薄唇缓缓勾起一丝快意的弧度。
这些年,这个老头子也装过好人,和自己道歉,自己的生日他送礼物,说什么当初是爷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