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还想说什么,商别鹤己经轻轻挣脱她的手,套上睡袍步伐有些虚浮地走出了卧室。
林昭靠在床头,听着厨房方向隐约传来的、比往常更显凌乱的轻微声响碗碟碰撞、水流声心揪得更紧。
她知道他在试图用行动证明,试图找回掌控感,所以她不继续阻止他,准备起来陪他一起出去。
然而,没过多久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商别鹤又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深重的疲惫和自我厌弃在眼底翻涌。
他沉默地走到床边,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撒娇或亲昵,只是动作极其小心地掀开被子,重新躺了回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林昭重新拥入怀中,手臂收得很紧,仿佛汲取着最后的暖意。
林昭被他冰凉的身体和沉重的气息包裹,担忧地问:“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她侧过身,面对着他,手指抚过他紧蹙的眉心。
商别鹤把脸埋在她颈窝里,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颓然和深深的无力感:“说好要听你的,所以回来了。”
刚才阿昭说不让他出去弄早餐,所以他回来了。
顿了顿,他的声音更低,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不起,阿昭……我可能又复发了。”
明明才好了没多久……
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真讨厌啊!
“没关系,”林昭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安抚,“别怕,商别鹤,我们好好吃药,好好看医生,会好的,我一首都在这里,陪你一起,别怕,也别厌恶,乖……”
她的指尖带着安抚的暖意,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
商别鹤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心疼,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点了点头,终于把脑袋埋在她的怀里:“嗯,阿昭……我好爱你啊。”
“我知道,我也爱你。很爱你,所以不怕。”林昭一次次的和他说爱,手在他背上一下下地轻拍着,无声地给予他支撑。
时间在沉默的安抚中流逝,商别鹤剧烈起伏的情绪似乎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
十几分钟后,门外传来管家刻意放轻、却足够清晰的恭敬声音:“先生,林小姐,早餐己经准备好了。”
商别鹤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率先坐起身,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倦意,但眼神似乎清明了一些。
他如同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想要先照顾林昭。
“阿昭,先洗漱好不好?”他声音还有些哑,却努力带上一点平日的温存。
林昭点点头。
商别鹤下床,拿起她的拖鞋,单膝跪地,仔细地替她穿上。
动作依旧轻柔,只是那修长的手指在触碰到她脚踝时,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他扶着林昭起身,走到浴室。
拧开温水,将毛巾浸湿,仔细地替她擦脸,动作细致,只是指尖的颤抖愈发明显,几次差点拿不稳毛巾。
他拿起她的牙刷,挤好牙膏,递到她手里,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林昭看着他强撑的样子,心口疼得厉害。
在他再次拿起梳子要帮她梳理长发时,林昭轻轻握住了他颤抖的手腕,本来是想让他觉得和往常一样,他没有不同。
可是现在这样是不行了。
“别鹤,”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坐下。”
商别鹤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林昭没有解释,只是拉着他,让他坐在浴室的矮凳上。
然后,她拿起另一条干净的毛巾,浸入温水,拧得半干。
她俯下身,动作轻柔而专注地开始替他擦脸。
温热的毛巾拂过他苍白的脸颊,擦去他一夜的疲惫和冷汗。
商别鹤身体微微僵硬,随即又彻底放松下来。
他闭上眼,感受着那细致又带着无尽怜惜的擦拭。
温热的水汽,她指尖的温度,还有她身上清冽的冷香,这一切都如此的真实,如此温暖,一点点驱散着他心底那刺骨的寒意和恐惧。
擦完脸,林昭又拿起梳子,将他睡得有些凌乱的短发梳理整齐。
她的动作耐心又温柔,指腹轻轻按摩着他的头皮。
做完这一切,林昭又打开衣柜,拿出一套舒适的家居服。
她没有递给商别鹤,而是亲自帮他换上。解开他睡袍的带子,帮他把手臂套进衣袖,整理好衣领,一颗颗系上扣子……
整个过程,她做得极其自然,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商别鹤像个大型又温顺的玩偶,任由她摆布。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
他感受着林昭指尖的温柔,感受着她无言的呵护和包容,那几乎将他撕裂的自我厌弃和恐惧,如同冰雪遇到暖阳,正一点点消融。
她真的……很爱我。
这个认知如同最坚实的锚,将他从噩梦的深渊彻底拉回了现实。
当林昭帮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抬起头时,商别鹤终于也抬起了眼。
西目相对。
他眼底的惊悸和空洞己然褪去大半,虽然疲惫依旧,但那份属于商别鹤的脆弱和依恋,己经重新清晰地映照了出来。
他主动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林昭的手。
林昭立刻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的指尖还有些凉,但那份颤抖己经平息了许多。
“好了,”林昭看着他,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清浅却无比温暖的弧度,“我们去吃早餐,然后该吃药的吃药,该查的就查,别怕。”
“嗯。”商别鹤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久违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