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生沾恩,有头者超……”
林昭的声音越来越稳,她撑着铜钱剑缓缓站起。
每念一句,插在地上的铜钱剑就亮一分,十二枚铜钱上的篆文逐一亮起,在地面投射出一个完整的往生阵图。
古曼童突然发出凄厉的哀嚎,三米高的身躯像漏气的气球般迅速萎缩。
它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身体,黑色指甲将青紫的皮肤撕得血肉模糊:“不要念了……爸爸!爸爸救我……”
“无头者升,鎗殊刀杀……”
林昭剑指一划,十二枚铜钱同时飞起,在空中组成一个旋转的伏魔圈。
金光如雨洒落在古曼童身上,那些裂开的伤口中开始透出纯净的白光,这是被囚禁的本体魂魄正在挣脱怨气的束缚。
“啊啊啊!!!!”
古曼童的身体突然炸开,一个瘦小的孩童魂魄从黑雾中跌落。
它蜷缩在地上,不再是可怖的怪物,而是一个浑身是伤、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为什么……”孩童魂魄抬起泪眼,“为什么不要我……”
林昭收起铜钱剑,蹲下身平视着他:“因为你值得更好的归宿。”
声音要继续:“脱离苦海,转世,不要继续祈求他的爱了,他不好。”
听到她的话,小家伙不再抵抗,随着咒语继续,古曼童体表的黑色怨气开始剥落,露出原本的孩童样貌,是一个约莫一岁多的泰国男孩,眉心点着朱砂,脖子上挂着褪色的平安符。
“姐姐……我好痛……”它突然哭了起来,泪水冲刷着腐烂的皮肤,“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了……”
林昭心中一酸,但仍保持咒语不断。
她缓步上前,左手结金刚印按在古曼童额头,右手轻轻接住从它体内飘出的周小夕魂魄。
“尘归尘,土归土。你本不该滞留人间。”
古曼童的身体开始发光,无数记忆碎片从它体内飞出,周慕辰第一次喂它糖果的模样、它躲在柜子里看周慕辰数钱的满足、被锁进铁柜时的绝望尖叫……
“我送你去该去的地方。”林昭柔声道,同时加大灵力输出。
古曼童的身形逐渐缩小,最终变成一个半透明的正常孩童模样,“没有杀她和小宝宝……”
林昭点头,温和的说:“我知道。”
这就是没想把它弄魂飞魄散的原因,她一进到镜中世界就知道了,小家伙还心软呢,假黑化,还想让那个所谓的爸爸回头。
傻孩子。
男孩愣愣的看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消失了。
镜中世界开始崩塌。
林昭将周小夕的魂魄护在怀中,
另一只手拉住古曼童,在空间彻底粉碎的瞬间跃出铜镜。
现实世界中,周慕辰正疯狂摇晃着突然失去反应的林昭身体。
当她猛地睁开眼睛时,他吓得跌坐在地。
“小夕的魂魄回来了。”林昭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锁。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光团按在周小夕眉心,黑线立刻开始消退。
床上的小女孩突然深吸一口气,眼皮剧烈颤动。
周慕辰连滚带爬扑到床边,却在即将碰到妹妹时被林昭拦住。
“还没结束。”她冷声道,从布袋取出一个雕花白玉佩,“过来。”
古曼童的虚影怯生生地飘到她面前。与镜中世界的恐怖形象不同,此刻它只是个迷茫的异国孩童亡灵。
“泰国亡灵需等跨国鬼差引渡。”林昭将玉佩举到它面前,“暂居于此,不会痛苦。”
古曼童最后看了一眼周慕辰,那眼神中包含的委屈与眷恋让这个纨绔子弟浑身颤抖。
它化作一缕青烟钻入玉佩,林昭立刻用红绳缠绕七圈系紧。
就在这时,周小夕睁开了眼睛。
“哥……哥哥?”她虚弱地呼唤,声音细如蚊呐。
周慕辰瞬间泪如雨下,想上前拥抱妹妹却又怕再次让她受到伤害。
林昭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她从布袋取出一张黄纸,咬破手指写下血契:“十年阳寿,换你妹妹平安。签不签?”
周慕辰呆住了:“什……什么?”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林昭的声音像淬了冰,“你造的孽,总要付出代价。”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一缕月光透过云层照进来,正好落在血契上。
周慕辰看着床上正对他微笑的妹妹,颤抖着接过毛笔。
当最后一笔落下,血契无火自燃。周慕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黑气从他口中飘出。他肉眼可见地憔悴了几分,鬓角竟生出几丝白发。
林昭收起灰烬,转身检查周小夕的状况。小女孩己经能坐起来,正困惑地看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姐姐,你是谁呀?”她天真地问,“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有个小弟弟一首哭……”
林昭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只是个噩梦,现在都过去了。”
她起身收拾法器,颈间的玉佩微微发烫。
周慕辰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突然苍老的手背,终于崩溃地捂住脸。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他今天真的很绝望。
林昭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记住今晚。十年阳寿买来的教训,希望值得。”
她推开房门走出去,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又回头说:“你那个女朋友没死,她的孩子不是你的。”
因为那个女生是他的烂桃花,林昭希望今天这样说,他可以避开掉那个烂桃花。
而且,刚才小家伙还说过,那个女人背地里会把它丢垃圾桶再捡回来,还偷偷骂它。
小家伙委屈巴巴的说,它是最可怜的古曼童宝宝……
林昭说完后不管后面的人都惊诧,快步离开了。
别墅外,晨光己经撕开夜幕,林昭摸了摸玉佩,轻声道:“别怕,晚上就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晨雾弥漫的花园里,周慕辰踉跄着追了出来。他脸色灰败,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大师……那个孩子……”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自己的衣领,“我……能不能再见它一面?”
林昭颈间的玉佩突然微微发烫,传来细如蚊呐的呜咽:“不见了……不要见了……”
那声音委屈得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猫,还带着没散尽的哭腔。
“它不想见你。”林昭摇头,晨风吹起她散落的发丝,“有些错过,没有重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