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底脱力地靠在林昭怀里,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沉重,再次陷入了昏睡,只是还在喃喃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林昭轻轻放下空碗,指尖拂过他微凉的额角,确认他体温正常,俯身吻住他,堵住他的歉意,“没关系……”
她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因为他又脆弱了,因为他又生病了,可是真的没关系。
她的爱人只是生病了。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更安稳些,自己也躺下来,将他整个护在怀中,一起入眠。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商别鹤先醒了。
他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怀里温软的身体,以及鼻尖萦绕的、属于林昭的冷香。
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宴会的风波,花园里的吻,车上的崩溃,胃部的绞痛,还有她背着自己、喂自己喝粥、整夜守护的温柔……
一股滚烫的暖流混杂着浓烈的愧疚瞬间冲上心头。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凝视着枕边人恬静的睡颜。
她眼睫低垂,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小片阴影,呼吸均匀绵长。
为了他,她又没睡好。
对不起……
又让你担心,让你辛苦了……
商别鹤心底酸涩又柔软。
他凑近,极轻极轻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羽毛般的吻,带着无尽的珍视和爱怜。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试图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起身。
他想去给她做一顿丰盛的午饭,都是她喜欢的菜,想用这种方式笨拙地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感激,想让她醒来就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然而,他刚挪开一点点,林昭便似有所觉,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刚睡醒的懵懂水汽,下意识地看向他,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含糊不清地问:“唔……还疼不疼?”
这简单的一句关心,精准地射中了商别鹤心中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是真的害怕,她会离开自己。
好害怕好害怕。
他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带着近乎虔诚的感激和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意,深深地吻住了她微启的唇瓣。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失而复得的珍重。
过了许久,他才微微退开一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声音低哑而饱含深情:“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谢谢阿昭……”
他看着她依旧带着困倦的眼眸,用指腹轻轻她的脸颊,“乖,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午饭。”
林昭确实还很困,闻言只是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像只慵懒的猫儿,在他掌心蹭了蹭,便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商别鹤的心被这全然的依赖填得满满的,嘴角扬起幸福的笑意。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帮她掖好被角,这才换上舒适的家居服,脚步轻快地走向厨房。
厨房里阳光正好。
商别鹤系上围裙,动作麻利地开始准备食材。
他记得林昭喜欢吃清蒸鲈鱼,喜欢虾仁滑蛋,喜欢素炒时蔬,还喜欢他熬的菌菇汤……
他认真地处理着每一样食材,嘴角始终噙着温柔的笑意,仿佛在做着世界上最神圣的事情。
阿昭醒来就能吃到热乎的……
她应该会开心的……
他总要为他做点什么……
他正专注地给鲜活的鲈鱼打花刀,老管家李伯脚步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走了进来。
“先生。”李伯的声音压得很低。
商别鹤头也没抬,专注着手里的刀工:“嗯?李伯,有事?”
他心情很好,语气也轻松。
“商振业先生……在别墅区大门外。”李伯顿了顿,清晰地复述,“他情绪非常激动,对着安保人员大声叫嚷,说……说您若再不开门让他进来,他就要立刻联系媒体,曝光您……‘有严重的精神病史’,是‘靠药物维持的疯子’,‘不配掌管商氏’。”
商振业为什么在门口喊?
因为他进不来,商别鹤根本不会允许这些人进他的地盘。
可是管家不能不说,不然怕那个老头真的会在外面到处说。
商别鹤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如同被寒冰覆盖。
精神病史……
疯子……
这些词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心底最深的伤疤。
胃部似乎又隐隐传来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抽痛感。
羞辱、愤怒,还有那深埋心底、被强行撕开的自卑和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让安保把他嘴堵上,丢出去,告诉他,再敢靠近一步,或者再让我听到一个字,我不介意让他离开地球圈。”
他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
再次对着这个父亲起了杀意!
就在这时——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林昭披着睡袍,长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头,脸上还带着被吵醒的不悦。
显然,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商振业的叫嚣也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清冷的眸光扫过商别鹤僵硬的背影和他紧握的刀,最后落在李伯身上,声音平静无波:“商振业?”
李伯恭敬垂首:“是,林小姐。安保己经阻拦,但他声音很大。”
林昭没再说话。
她缓缓抬起左手腕,那串看似普通、却隐隐透着灵光的檀木珠串滑落下来,她指尖在其中一颗珠子上轻轻一点。
一道微不可察的、只有她能看见的细小浮影从珠串中蜿蜒而出,那是一条通体漆黑、只有拇指粗细、眼睛却亮如红宝石的小蛇虚影。
它亲昵地缠绕在林昭的指尖,昂起小小的脑袋,发出奶呼呼的、只有林昭能听见的嘶鸣:“嘶嘶?”(主人?)
林昭的目光投向别墅大门的方向,眼神冰冷:“让他安静。”
小蛇立刻兴奋地甩了甩尾巴,红宝石般的眼睛亮得惊人,奶声奶气地应道:“嘶嘶嘶~”(遵命!宝宝的毒可以维持一年!)话音未落,它小小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极淡的黑烟,瞬间穿过墙壁,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