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的身体下面,一道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红线从她心口的位置延伸出来,诡异地连接着阵法中央那最亮的也是最冰冷的光源。
王老板搓着下巴,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焦躁,像在谈论一件快要耗尽效力的工具,非常嫌弃:“啧……今天没抓到新的,‘这一只’怕是熬不过今晚了,真的是废物。”
他努了努嘴,指向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张会计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小小的“空壳”,又落在那仅存一丝气息的小女孩身上?
他脸上非常的冷静,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语气也没有了刚开始的烦躁:“明天就会有人亲自送过来了,你放心。”
王老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那张富态的慢慢扯出一个无声的心领神会的笑意。
他就知道这虚伪的老东西有办法。
自己当初和他合作的想法果然是对的。
“还是你厉害。”
他也没问是怎么来的,好朋友嘛,总不能去抢人家生意。
“客气,钱你出就行。”
“小事。”
两人在昏暗污浊的地下室里,在这散发着死亡寒气的阵法微光中相视一笑。
——
第二天。
地下室里的寒气似乎更重了,凝结的水珠沿着粗粝的水泥墙壁无声的滑落。
阵法中央那道暗红光晕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张会计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落在右边那个蜷缩的小小的身影上。
眼底的嫌弃变成了满意,不错,还让他们的阵断了,挺厉害。
而小女孩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只是细弱的胳膊腿儿上青紫的淤痕似乎更深了些,捆绑的麻绳的勒痕几乎嵌进了骨头里,可己经呢喃不出声音了,只有短短的一点点气音。
“啧……命还挺硬。”王老板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搓着戴金戒指的手指,像是在盘算一件超出预期的麻烦事,主要是这根本不够,“这‘灯油’快熬干了,光吊着口气,还怎么榨出好‘料’来?新的什么时候到?”
张会计没说话,只是用脚尖极其轻微地拨弄了一下阵法边缘一块浑浊的水晶。
那水晶的光晕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抬头看了看地下室那扇紧闭的、沉重的门,门缝里隐约透出楼上截然不同的光亮和一丝模糊的市井声。
“快了。”他平板的声音在寒气里没有一丝波澜,“‘新柴’很快就到了,走吧,先上去。”
反正她还活着,那就不急。
不久,楼上客厅。
张会计和王老板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熨帖得体的笑容,与昨晚地下室里的漠然贪婪判若两人。
他们对面站着一对衣着朴素、满面风霜的夫妻。
男人佝偻着背,眼神浑浊,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泥垢。
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裹在破旧襁褓里的婴儿,目光躲闪,几乎不敢看客厅角落。
角落里,站着一个瘦小的、穿着洗得发白小花布衣裳的小女孩,顶多五岁。
她背着一个对她来说过大的、打着补丁的旧书包,书包带子滑落到臂弯。
此刻,她正死死抱着母亲的一条腿,小脸憋得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小兽般的呜咽和抽泣声。
“呜……妈……回家……妞妞回家……妞妞回家……妞妞不要……”她的小手死死攥着母亲粗糙的裤腿,指节发白,可怜又执拗,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以前只有妈妈爱她……
抱着婴儿的女人身体僵硬,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更紧地搂了搂怀里的襁褓,襁褓里传出婴儿微弱的哼唧声。
“哭!哭什么哭!丧门星!”男人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小女孩一眼,扬起粗糙的手掌作势要打,他嗓门粗嘎的吼着:“王老板和张会计好心收留你,是让你来过好日子的!你还不知好歹!你知不知道张小妹她们还想抢着来?”
这可是他从村长那里找关系才能让两个老板选择他们家的。
多好的机遇啊!
小赔钱货懂什么?!
“哎!老哥!别这样,别吓着孩子!”王老板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满和煦的笑,那笑容恰到好处地化解了男人的凶悍。
他微微弯下腰,肥胖的身体挡住男人扬起的手,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种哄劝的腔调,“孩子小,认生,正常,正常!到了新家,慢慢就习惯了。是不是啊,小妹妹?”
他试图去摸小女孩的头,小女孩却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一缩,把脸更深地埋进母亲的腿后,哭声更大了,带着绝望的嘶哑。
她不想离开妈……
她不想,她要回家……
张会计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账目交割般的从容。
他当着那对夫妻的面,将信封口朝下,轻轻一抖。
一沓崭新的、散发着油墨气息的粉红色钞票,滑落在他另一只摊开的手掌上
厚厚的一摞,三万块。
崭新的票子边缘锋利,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而的光泽。
男人的眼睛瞬间首了,贪婪地盯着那摞钱,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哝声。
女人也飞快地瞥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只是抱着婴儿的手臂收得更紧,指节也因为用力而泛白。
“老哥,嫂子,你们放心。”张会计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可靠感,他慢条斯理地将钞票重新装回信封,递向男人,“孩子到了这儿,我们一定当亲生的一样看待。家里条件你们也看到了,吃穿用度,读书识字,绝不会亏待她。”
他指了指窗明几净的客厅,那两盆虚假但鲜艳的塑料花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比跟着你们在山里吃苦强百倍,对吧?都是为了孩子好。”
男人几乎是抢一样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粗糙的手指用力捏了捏,感受着里面钞票坚硬的棱角。
他脸上挤出一点难看的笑,对着王老板和张会计连连点头哈腰,连连说道:“是,是是是!王老板、张会计是大好人!我们放心,一百个放心!这丫头……就托付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