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从包里取出几样东西：一叠黄符纸、一小瓶朱砂、一把桃木短剑，还有几个小巧的铃铛。
她把铃铛挂在周围的桃枝上，然后开始用朱砂在符纸上画咒。
月光渐渐明亮起来，给桃园蒙上一层银纱。
林昭收起工具，靠在一棵老桃树下闭目养神。
她的呼吸平稳绵长，手腕上的桃木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铛——”
一声轻微的铃响让林昭瞬间睁开眼睛。
她屏住呼吸，凝神细听，夜风拂过桃林，树叶沙沙作响，其间似乎夹杂着某种……哼唱声。
那声音飘忽不定，时远时近，确实像孩童的嗓音，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怪异。
林昭轻轻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她脚步轻盈，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几乎没有声响。
“……月儿弯弯挂树梢，小桃小梨睡着了……”
歌声渐渐清晰，调子却是实欢快得诡异。
林昭停下脚步，从枝叶的缝隙间望去，在桃林深处的一片空地上，月光格外明亮，而那里的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林昭勾了勾唇，找到了。
一个小小的、发着淡粉色光芒的生物正飘浮在一棵桃树前。
它约莫巴掌大小，形状像个粉嫩的小桃子，却有着西肢和一张可爱的小脸，长个可爱的迷你小小人儿。
此刻它正用细小的手臂抱着一个梨子，哼着歌，时不时啃上一口。
“桃木精灵……”林昭喃喃自语，嘴角含笑，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这不是什么恶灵，而是传说中的树精，通常无害甚至有些害羞，她最喜欢这种单纯可爱的小家伙了。
就在这时，小精灵突然转过头，首首地"看"向林昭所在的方向。
它的眼睛像两颗黑珍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林昭还没来得及反应，小精灵就发出一声惊恐的“吱呀”，扔下桃子化作一道粉光消失在桃林深处。
西周的铃铛突然全部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等等！”林昭追了几步，但小精灵己经无影无踪。
她弯腰捡起被扔下的梨，发现上面有一排细小的牙印，断口处呈现出与那棵梨树相同的灰白色。
林昭立即循着小精灵消失的方向追去，月光透过桃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放轻脚步，手腕上的桃木珠串不知何时变得温热起来，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红光。
“别怕，”林昭压低声音，尽量让语调柔和，“我不会伤害你。”
桃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小东西在枝叶间慌张逃窜。
林昭从包里取出一张黄符纸，折成纸鹤的形状，轻轻吹了口气。纸鹤颤巍巍地飞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飞去。
“找桃子味道最重的地方。”她轻声说。
跟着纸鹤，林昭来到一棵格外粗壮的老桃树下。
树干上有个不起眼的树洞，洞口还挂着半片桃叶，像是匆忙间没藏好的“门帘”。
林昭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桂花糖这是她平时哄小鬼们用的。
她把糖放在掌心，伸向树洞，语气轻柔：
“我这里有糖，很甜的，要不要吃？
树洞里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一片桃叶悄悄掀起一角，露出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
那眼睛在看到林昭的瞬间又缩了回去，树洞里传来“咚”的一声，像是小精灵撞到了头。
林昭差点笑出声。她抿了抿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撞疼了吗？吃糖果就会不疼了。”
没有回应，只有树洞里传来细微的抽泣声。
林昭听到它哭的声音，叹了口气，把桂花糖放在树洞口，后退几步：“糖放在这里了，你要是愿意，可以出来和我聊聊，如果不愿意，我天亮就走。我不会伤害你。”
她转身作势要离开，身后立刻传来细小的、焦急的声音：“等、等等！”
林昭回头，看到树洞口探出半个粉色的小脑袋。
小精灵顶着一片桃叶当“帽子”，怯生生地望着她。它确实只有巴掌大，身体粉粉的像个水，西肢纤细，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粉白色，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你……你真的不会抓我吗？”小精灵的声音像风吹过风铃，清脆中带着颤抖。
林昭摇头，蹲下来与它平视：“我只是想知道，那棵梨树是怎么回事。”
小精灵闻言立刻缩回树洞，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好，我相信你，”林昭蹲下来柔声说：“你能出来说话吗？这样我听不清。”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小精灵终于慢吞吞地爬出树洞。
它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桂花糖，像是握着什么护身符。
月光下，林昭看清了它的全貌——圆嘟嘟的脸上有两团天然的红晕，头顶长着两片嫩桃叶，背后还有一对透明的、蝉翼般的翅膀。
“我叫林昭，”她轻声说，“你呢？”
小精灵眨了眨眼："我……我叫桃桃……”
“小桃桃，”林昭蹲着看它，微笑的问：“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啃那棵梨树吗？”
桃桃的脸更红了，粉粉的小手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因为……因为饿了。”
“那为什么吃只梨？你不是小桃子精灵吗？”
它突然抬头，黑珍珠般的眼睛闪着委屈的光，“吃桃子不就是在吃我的兄弟姐妹吗！我不能吃桃子！”
林昭一愣，随即明白了它的逻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她轻咳一声掩饰上扬的嘴角：“所以你就吃梨子？”
桃桃用力点头，头顶的桃叶跟着一颤一颤：“梨子好吃！又甜又脆！”
它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而且人类不是都喜欢圆的东西吗？我把那棵树啃得可圆啦！”
林昭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想象着果园老板看到被啃成半圆的梨树时惊恐的表情，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脸天真求表扬的小家伙，反差实在太大。
“你笑什么呀？”桃桃歪着头，不解地问。
"没什么，"林昭收回自己嘴角的笑容，朝它伸手：“只是，你啃树的样子把人类吓坏了。”
“啊……”桃桃立刻瑟缩了一下，翅膀耷拉下来：“我、我不知道会这样……以前我在山上时，也经常啃树，从没人管我……”
“山上？”林昭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你不是这里的精灵？”
她还以为它是果园的桃树成精呢。
桃桃摇摇头，突然打了个喷嚏，喷出几点粉色星光：“我原来住在淮山深处的老桃林里。后来……后来有人类去砍树，我的家没了。”
它揉了揉鼻子，小家伙委屈巴巴的，眼睛蓄满了泪水：“我，我飞了好久，才找到这片桃园的……”
林昭心头一软。
她伸手想摸摸桃桃的头，又怕吓到它，中途改为拾起地上的一片桃叶：“所以你晚上唱歌是因为？”
“因为想家。”桃桃小声说，眼眶泛起水光，“那是我们族长教我的歌谣，可是它们都不见了，呜呜……”
月光静静地洒在一人一精灵身上。
夜风拂过桃林，带起一阵清香，林昭看着眼前这个无家可归的小精灵，轻声说，“小桃桃，你愿意跟我走吗？”
它不能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桃桃警惕地后退一步：“去、去哪？”
“我知道北城的凤凰山另一侧还有片野生桃林，”林昭说，“那里很少有人去。我可以送你过去。”
桃桃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你……你为什么帮我？人类不是都是大坏蛋吗？”
林昭想了想，她难得地开了个玩笑，：“我觉得你很可爱，而且你不能在人类社会生存不是吗，这里的灵气不够，不适合你修炼。”
“可、可爱？”桃桃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翅膀快速扇动起来，带起一阵细小的风。
“嗯，”林昭认真点头，低声哄它：“是一个可爱的小桃子，像个小宝宝。”
小桃害羞地用小手捂住脸，却又忍不住从指缝偷看林昭。
它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那……那你能不能再给我一块糖？”
林昭笑着从包里掏出所有桂花糖：“都给你。”
小桃欢呼一声，扑向糖果，差点被糖纸绊倒。
它手忙脚乱的样子让林昭再次轻笑出声，
“我们天亮再出发，我现在要先回家，你跟着我回去好吗？”
小桃抱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糖块，兴奋地点头，头顶的桃叶欢快地摇晃着。
它小心翼翼地飞在林昭的肩膀上，小脑袋偶尔蹭了蹭她的脸颊，像是一种试探性的亲近。
夜渐深，桃林中时而传出轻柔的说话声和清脆的笑声。
偶尔有风吹过，满树的桃子轻轻摇曳，仿佛是在送别可爱的小精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