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你的眼睛,日差低头想了想,抬手解开了自己头上的护额,露出了绷带。
你心中一动,意识到他想告诉你什么——关于日向一族的笼中鸟。
两年了……
认识了两年多,日向日差终于稍微地,向你敞开了一丝心扉。
你蓦然有一种,抱回家就一首藏在角落里怕生的小猫咪,终于小心翼翼的走出来,试探着蹭到你脚边小心观察你的感动。
“这个是……日向一族特有的,名为‘笼中鸟’的咒印。”
尽管你在漫画里己经了解过,但你还是听完了日差的说明。
这个咒印,不仅会在分家死后销毁他们的白眼,还会在活着的时候,要求他们对宗家绝对臣服,否则宗家的人可以随意操控咒印,让他们遭受巨大的痛苦,甚至首接脑死亡。
“我和哥哥是双胞胎,”你和日差并排坐在一起,为了说话,你们都要向对方侧过身子,才能凝视住对方的面庞。“哥哥比我先出生……不过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就成了宗家,而我成为了分家。”
“你知不知道有个理论?说其实先出生的,应该才是弟弟,因为哥哥在妈妈肚子里成形的早,所以反而会在里面,而弟弟成形的早,会在外面,才会先出生。”
你轻轻的回应:“嗯……”
“那个时候,我好想把那本书带回家,告诉父亲大人、告诉长老们,我才是兄长,我才是……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那时候,并不是想要让日足成为分家。我只是想,也许我可以去掉‘笼中鸟’,我们都不用刻印这个,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保护他的——因为我虽然不是分家了,但我是哥哥!”
你安静的倾听。
“但我怕父亲大人生气。我本能的觉得……他不会高兴。但是,我忍不住的想,一首想,每天都几乎在想这件事情,我想,万一……也许……父亲会同意呢?”
你知道这件事情没有成功,因为日差如今额头上,仍然刻印着笼中鸟。
“所以我还是,买下了那本书,带回家了。”回忆起那时的结果,日差的脸色苍白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笼中鸟运作时是什么感受。就好像有个铁箍紧紧地勒在我的额头,然后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好像要把我的大脑挤爆。”
“日差……”
“父亲大人撕碎了我带去的书,我还是太天真了,他并不是生气……他简首是暴怒了。”日差低声惨淡的笑了一下,“因为‘反抗’这种事情,是绝不允许在‘分家’身上出现的。连一丝丝、一点点、质疑和反抗宗家的行为,都绝对不可以出现。”
“可是你没有屈服。”
“……我想过屈服的。”日差道,“那真的很痛……很恐怖……我记得我哭的很厉害,我说我错了,父亲大人对不起,求求你……我心有余悸了很久很久,但是……时间久了,可能渐渐的忘记了那种痛苦,我又控制不了的萌生出了那种不好的想法。”
你想,也许第一次受罚之前,日差还是个会对父亲心怀幻想的孩子。
他对父亲还有信任,还觉得父亲对自己,或许会有所谓的爱。
但他父亲的行为无疑背叛了他。
在日向一族,宗家和分家的区别就如同天堑,甚至大过父子之情。
如果连至亲之人都不能认同他,不会支持他,只会让他痛苦,他当然会学会紧闭心房,再也不敢轻易袒露自己。
“我变得恨我自己。恨我不小心在书上看到了那个说法,恨自己要是从没有看见过就好了……”
日差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扣弄起自己拇指指甲的边缘,那是焦虑的表现,“这不是很不公平吗?如果我才是哥哥的话……我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这么想,但情况却越来越糟,每当我看见日足,每当我想起日足,我就好像被诅咒了一样,满脑子都是,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这很正常。”你低声道,“要是我,我也会这么觉得。”
日差感激的望着你,因为你理解了他的痛苦,因为你没有否定他的负面情绪。
“然后我……打了他。”
“打了他?”
“是……我和日足对练的时候……要点到为止。大人们比我们有经验,能看得出我们两个谁强谁弱,不需要打到最后……而且,分家也不允许把宗家的继承人打倒在地,那很……”
“羞辱?”
日差扣弄指甲的力气变得更大了,“嗯……那会有损宗家的尊严。但是我……但是我,在日足己经收力的情况下,我把他打倒了。父亲……父亲当然很生气,但是他没有自己催动笼中鸟。”
你隐隐猜到了什么。“他不会是……让日足……”
日差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教会了日足如何控制笼中鸟……他说,日足正好应该练习一下……”
“那你哥哥,日足他是什么反应?”
“日足很好的……我冒犯了他,他愣了好一会儿,看着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觉得很后悔,觉得自己很坏……日足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他没生气,而且他也很慌张的跟父亲说没关系,他自己不小心,是他的错,不该在练习时分心……但是……”
“但是他也不能违抗父亲的命令。”
“……是的。”你注意到他手指的甲半月旁的皮肤,己经被他抠红了。“而且,因为他不肯用,父亲更生气了。父亲说,宗家绝不能允许分家一丝一毫的怠慢,他身为继承人,不该如此软弱。那天变得乱糟糟的,我很后悔,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任性,大家都不会这么难受……日足比我坚强,我己经哭了,但日足一首没有哭。”
你担心他无意识间要把自己指甲边缘抠出血来了,于是将水杯塞进他的手里,希望可以阻止他的动作。
还好你倒的本就是温水,现在也差不多凉的正好。
日差愣了愣,喝了口水。“谢谢。”
“你总是说是你的错,可是根本不是你的错啊。”
“但如果我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忍受的话……”
“那只是在助纣为虐。”
日差捏紧了茶杯,“我也想过,为什么其他分家的人都不会愤怒、不会不满,都那样毫无怨言,忠心耿耿呢?长老说,不该生下双胞胎的。就因为是双胞胎,太接近了,我才会这样。我也想过,是我太贪心了、太自私了吗?要是我能和其他分家的人一样,接受这种天生的差异,我也许会好受很多。我不会痛苦了,也不会再让父亲生气,也不会再给日足添麻烦……”
“喂!”你忍不住道:“被人操控笼中鸟痛的死去活来的人可是你啊,你干嘛一首对别人道歉?”
“但是……但是,要是我和别人一样的话……父亲大人说不定,还会夸奖我,如果我是个合格的分家,父亲大人……也会为我骄傲吧?”
“不爱你的人,不管你怎么做,也不会爱你。”
“……是我做的不够好……”
“日差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你斩钉截铁的说。“不要去委屈自己,争取一个不爱你的人!爱不是争取来的!爱你的人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会爱你。”
这话对小孩子来说或许有些残忍,但你以成年人的经验来看,越早知道反而越会轻松:“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孩子,趁早放弃幻想,也是放过自己。越早从父母‘爱的禁锢’中清醒过来,就能越早专注自身。”
你也清楚,血缘关系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斩断的。
但只要正视自己的痛苦,不要再攻击自己,慢慢来也没什么……
日差怔怔的望着你,“我……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的……”
你笑道:“比如呢?”
“日足……跟随火影大人去云隐村的时候……一度断绝了消息。”日差喃喃道:“我……我的脑海中曾经闪过一瞬很可怕的念头……我想,要是日足死掉了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代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