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七点整,病房门被规律的叩击声敲响,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送餐的跑腿小哥准时抵达,将一份精心打包的早餐递到季思礼手中。
他接过沉甸甸的保温袋,转身走向病床旁的桌子。
季思礼动作轻柔地解开保温袋,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摆好。
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粥,几碟清爽的小菜,还有一杯鲜榨的奇异果汁。
他一边布置,一边低声解释,声音里带关切:“你还在发烧,医生说要控制蛋白质摄入。”
“这粥里的牛肉我特意让他们减量了,多加了青菜。”他指了指其中一碟翠绿的小菜。
“这是炒芦笋,清淡些。”最后拿起那杯橙金色的果汁。
“奇异果汁,补充维生素,快点好起来。”
夏桑枝默默地从床上下来,沉默地配合着季思礼摆放餐盘。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盛装食物的器皿上。
不是寻常的一次性饭盒,而是光洁温润的陶瓷盘碗,连筷子和勺子都是配套的细瓷。
触手生温,质感极佳,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精致的包装像一根无形的刺,无声地提醒着她与季思礼之间的差距。
沉重的无力感沉甸甸地压上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两人在沉默中吃完了早餐。
夏桑枝顺从地按照医嘱,服下了护士送来的药片。
七点半,主治医生带着几位助手准时查房。
医生仔细检查了夏桑枝的状况,语气温和却带着职业性的笃定:
“是病毒性感冒,体温会反复是正常现象。在体温完全稳定、连续24小时正常之前,不建议出院,得安心住两天观察。”
季思礼站在一旁,听得极为专注,修长的手指甚至下意识地在虚空中记录着医生提到的每一项禁忌和注意事项。
神情认真得像在对待最重要的课题。“好的,谢谢医生。”他替有些昏沉的夏桑枝应道。
医生刚离开不久,护士便推着小车进来,熟练地为夏桑枝挂上了点滴。
冰凉的药液顺着静脉流入身体,夏桑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她不想再给季思礼添麻烦,强撑着沉重的眼皮。
视线固执地追随着吊瓶里缓慢滴落的液体,仿佛这样就能对抗席卷而来的困倦。
季思礼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电子耳温枪。
“嘀——”一声轻响打破了病房的安静。
“38.4度,”他读出屏幕上的数字,帅气的眉头立刻紧锁起来,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化不开的忧虑。
“怎么又上去了?”
夏桑枝只觉得鼻息间喷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热度,这次感冒来势汹汹,仿佛要将她所有的力气都抽干。
“季思礼,”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疲惫。
“这里有护士,有医生,你……别在这里耗着了。你也要上课的。”
她的话音刚落,甚至没给季思礼反驳的机会——
嗡嗡嗡……
夏桑枝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
她以为是母亲刘月,正心乱如麻地想着如何搪塞过去,目光触及屏幕时却是一怔。
来电显示赫然是“顾廷秀”的微信语音通话。
她盯着那个名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该不该接。
就在她迟疑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更快地伸了过来。
首接将手机拿了过去。
季思礼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接听键,并将手机贴到自己耳边。
顾廷秀略带焦急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出。
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病房:“桑枝?听老师说你感冒住院了,你还好吗?在哪家医院?”
“她很好。”季思礼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没有丝毫温度。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再开口时,顾廷秀的声音也彻底冷了下来。
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质问:“夏桑枝呢?让她听电话。”
“跟你没关系。”季思礼的回应简短而强硬。
他随手将耳温枪放回抽屉,动作带着刻意的淡漠。
“季思礼,”顾廷秀的声音里染上了危险的怒意和一丝嘲弄:“别找事,我不想跟你打架。”
季思礼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再说,指尖一动,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他将翻涌的情绪压回眼底,把手机递还给夏桑枝,语气不容置喙:“闭眼,睡一会儿。别硬撑。”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强撑的意志,声音低沉却带着力量。
“既然我在这里,就轮不到你自己逞强。”
季思礼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有点重。
于是扶桑软语气轻声道:“夏桑枝,别逞强,有我在。”
或许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也或许是季思礼话语里那份不容拒绝的守护感带来了奇异的安心。
夏桑枝只觉得眼皮像灌了铅般沉重,视野渐渐模糊。
点滴瓶里规律的滴答声仿佛成了催眠曲,她抵抗不住那汹涌的倦意,头微微一偏,终于沉入了无梦的深眠。
季思礼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落在她沉睡的侧脸上。
高烧让她原本白皙的皮肤透出一种脆弱的苍白,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却略显急促。
褪去了清醒时的疏离和倔强,此刻的她安静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季思礼凝视着这张苍白的睡颜。
许久,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几不可闻地溢出唇间,消散在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空气里。
“噔噔蹬——”高跟鞋的声音在长廊上回响。
季思礼皱眉,是谁这么没有素质。
刚要开门对外面说小点声的时候。
门从外面推开了。
是一身高定连衣裙,手拎限量款包包,画着精致妆容的刘月。
两人见面,都是微愣。
季思礼没让刘月进病房,而是客气道:“桑枝睡了,刘姨我们出去说吧。”
刘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往后退了一步。
“思礼啊,你怎么在这……”
季思礼礼貌回答:“桑枝发烧了,我就送她来医院了。”
“应该只是小感冒,这孩子从小体壮如牛,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怎么还给她开个了VIP单间,实在是浪费。”
季思礼语气清冷疏离:“阿姨,您是长辈,桑枝是您的女儿,原本她生病了身边不该是我。”
“但,我能看出来,你们都容不下她。”
“明英和桑枝很投缘,不如高三这一年,让她住在季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