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烟把桃子都推到他面前了,他不吃有点说不过去。
华漪仰着高傲的头颅,轻轻点了点下巴。
他拿起盘子里的桃子,放进一旁的温水里洗了一遍,又掏出手帕从头到尾擦拭。
如同对待一个精美的物件那般,他仔仔细细地将桃子分半送入嘴里。
纤长的睫羽半垂落,他抱着会尝到酸味的心态尝了一口桃子。
牙齿将果肉咬下去,香甜的果汁在舌尖绽放,预设中酸没有到来,反而是甜味充斥满了整张嘴。
华漪把桃子咽下,眼神要有怔愣,“桃子…不是酸的吗?”
沉烟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她一边欣赏花楼男子优美的舞姿,一边回他,“知道你不喜欢酸的,本殿下特意让人端了盘甜的上来,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嗯。”华漪向来不喜欢吃这种麻烦的水果,如今听她说是特意为他找的,他完完整整将桃子都吃了下去。
吃过了桃子,二人看起来颇有些无话可说的尴尬。
“殿下…”他起身欲走,“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沉烟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瞥了一眼他,“走什么?你和二姐同乘一辆马车出来,她不在你怎么回去?”
华漪抿着唇不语,他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倔犟。
沉烟叹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怜香阁的男子跳舞不错,过来看看?”
他还是不说话,沉烟自己观赏了好一会儿,就在她以为华漪会自顾自地离开时,他跨出大步子走过来了。
红色的衣裙甩出一个优雅的弧度,他拖开她身边的椅子,大刀阔斧地坐下。
那动静弄得很大,沉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脖子修长,皮肤白皙,五官立体深邃的男子轻哼,“不是殿下让我过来的吗?看我做什么?看跳舞啊。”
这家伙…
沉烟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目光投在下方的楚子衿身上。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引人注目,下方的楚子衿一抬头就捕捉到了她的存在。
沉烟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回以她微微一笑,作为控场人,在下一场比试开始前,他当场以曲开道。
纤细的手指落在琴弦上,动听的曲音缓缓而出,似玉击石声,似珍珠落玉盘,似凤凰啼叫…
沉烟很早就听过楚子衿的琴声,如今再听,即便是有意让他弹得差一点,她仍然觉得美妙动听,扣人心弦。
手指轻轻敲在扶手上,她的表情带着点欣赏。
沉烟在欣赏曲乐,旁边坐着的人在看她。
华漪琴艺造诣不低,不过他不喜欢弹琴取悦她人,看着沉烟这么喜欢这花楼的男子,他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他冷哼,这有什么好听的,弹的一般,还不如他。
一曲作罢,见沉烟还盯着下方那男子看,他碰了碰椅子发出些声响来吸引了沉烟的注意力。
她问,“怎么了?琴声不好听?”
华漪眼神流露出自傲,他点头,“自然,这男子琴艺不如我。”
“哦?”沉烟来了兴趣,“这位可是怜香阁的前任花魁,他的一曲可值千金,你说他比不上你,是真是假?”
“殿下!我还不至于骗您!”
他看起来有些被人质疑的气愤。
沉烟趁机向他发出邀请,约定下次有机会他亲自弹给她听。
华漪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晕乎乎的就随着沉烟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在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己经抱着古琴坐在了沉烟对面,她睁着一双潋滟的眼眸看他,就等着他给她弹琴。
“弹啊?为什么不弹?”
眼看着她的表情由兴味转为失望,华漪嗯了声,敛下睫羽,手指拨动琴弦。
他弹得时候不经意看了一眼沉烟,见她的表情完全沉浸其中,他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嘛,他弹的比花楼的那个男子还要好,她陶醉也是正常的事情。
一曲作罢,看她还想听,他又连续弹了好几首曲子。
华漪在琴艺上极有天赋,除了小时候练习的时候被逼着连续练过曲子外,他很久没有在别人面前弹过这么长时间的琴了。
两个时辰,整整两个时辰,沉烟在他的琴声中睡了过去。
他见她眼底有些淡淡的青色,想必是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如今她听着他的琴声睡得这么香,他实在是不忍心断了她的睡眠,于是便一首弹。
弹到最后他的手臂都在微微的颤抖,手指被琴弦割破,沁出鲜红的血液来。
沉烟一觉睡醒,天边暮色将至,眼前的帷幕随着晚风轻轻浮动,半透明的丁香色帷幕后面透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斜卧在榻上,宽大的袖子滑落臂弯,他下巴枕在窗橼,仰着脸看向窗外的景色,墨色的发丝铺满后背。
他看得专注,没发觉身后的人己经醒了过来,首到身旁贴上一道温热的身体,对方不太清醒地叫他“阿莘”他才反应过来,沉烟把他当成了她的侧夫。
华漪怒了,他堂堂华氏嫡子,怎么随便被她当作他人替身?
推了推她的身子,他冷声道,“我不是你那什么阿莘,放开我!”
沉烟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认真点头,“你果然不是阿莘。”
“那还不放开我?!”被捧着脸的男子瞪她,他眼含秋波,容色姝丽,仿佛怒放的秋海棠。
“抱歉。”沉烟松开他,在起身后她看到了他手上的白色布条。
握住他包扎成粽子一样的手,她问,“短短几个时辰,你的手为何伤成这样,谁在本殿下睡着的时候打残了你?”
华漪被她盯着,略羞耻,他不自在道,“是我自己弹琴弹太久弄伤了自己的手,没人这么干。”
“你…”沉烟眼神复杂,“是因为本殿下么?”
“不是,殿下少自恋了。”华漪不去看她,他胸腔萦绕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为何,他关注她,在意她,但又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关注她,在意她。
所以他明明不避嫌的和她独自来了这里,最后又用这样的态度疏远她。
果然,他这话一出口,沉烟仿佛大失所望。
她失魂落魄地问,“真的不是为本殿下所伤?”
在华漪摇头的一瞬间,她自嘲地摇了摇头,说着,“算了,算了本殿下还以为你和本殿下一样…都是本殿下自作多情…”这样似是而非的话,往榻下爬去。
她的背影孤寂落寞忧郁,仿佛飘向天际的一抹云烟,一触即散。
看着她的要离开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华漪喉咙发紧。
他握住她勾着鞋子的手臂,结结巴巴,“我不是那个意思?”
矜贵的西殿下红着眼眶看他,“那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