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如潮水退去时,金灵的指尖先触到了的青苔。她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槐树,虬结的枝干上挂着褪色的平安符,在夜风里沙沙作响。玄机鹦鹉扑棱着落在她肩头,喙尖却在颤抖 —— 这只见惯了诡谲场面的灵禽,此刻正盯着树下穿青衫的少年。
那少年蹲在井台边,月光淌过他微卷的发梢,在棱角分明的下颌投下柔和阴影。他正用竹片小心翼翼地撬着井栏缝隙,腰间罗盘随着动作轻晃,罗盘背面上雕刻的鲲鹏图腾栩栩如生,竟与玄机翅膀上的暗纹分毫不差。
“你是谁?是金程涛?” 金灵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怔住了。眼前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眉梢眼角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哪里是记忆中那个总含着烟袋的佝偻老人?可那专注的神情,还有指甲缝里若隐若现的朱砂痕迹,分明与太姥爷如出一辙。
少年猛地回头,手中竹片化作寒芒出鞘 —— 竟是把袖珍桃木剑。剑尖在月光下划出半弧银辉,稳稳停在金灵咽喉三寸处:“你是谁?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玄机鹦鹉突然扑过去啄他手背:“小兔崽子,连自家玄孙女都不认得了?” 它翅膀拍打间,少年腰间玉佩突然发出清鸣,与它尾羽的幽光遥相呼应。少年瞳孔骤缩,竹剑 “当啷” 落地:“你... 你是从血月时空来的?”
井栏缝隙里突然渗出黑色黏液,如活物般缠上少年脚踝。他咒骂一声,从怀里掏出个黄纸包,撒出的却不是鸩羽粉,而是亮晶晶的米粒:“该死的尸蟞蛊!” 米粒触地即燃,腾起的火焰里竟映出玄门弟子的符咒印记。
金灵这才注意到少年身后的断墙上,用朱砂画着残缺的避邪阵。阵眼处插着半支玉簪,簪头雕刻的并蒂莲早己断裂,却透着熟悉的气息 —— 分明是祠堂里太姥姥的陪嫁之物。
“他们说我偷了玄门秘典。” 少年边后退边解下腰间玉佩,鲲鹏图腾突然张开 “翅膀”,露出夹层里的羊皮卷,“可这《阴阳引渡录》是师娘临终前塞给我的,她说阵眼被改的秘密... 只能告诉我。”
玄机突然用翅膀指着井口:“老东西的藤椅!” 金灵这才发现井水里倒映着太姥爷的身影,老人正坐在藤椅上吞云吐雾,烟袋锅子明灭间,竟与少年手中的玉佩形成奇异共鸣。
“当年她就是在这里...” 少年太姥爷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金铃声。数十个蒙面色影踏树而来,为首者袖中寒光闪烁,正是第一章里企图破坏阵眼的玄门弟子。少年猛地拽住金灵手腕,往槐树后一躲,桃木剑在掌心画出火符:“捂住耳朵!”
符火炸开的瞬间,金灵看见少年后颈露出半截刺青 —— 与太姥爷临终前她偶然瞥见的咒印一模一样。槐树在气浪中簌簌落英,花瓣飘到少年持剑的手背,竟化作点点荧光,沿着剑脊汇入鲲鹏图腾。
“巽风借势!” 少年低喝一声,桃木剑爆发出青芒,将扑面而来的尸蟞蛊震成飞灰。可他的咳血却滴在羊皮卷上,染出的血迹竟自动勾勒出新的阵图。金灵突然想起太姥爷说过的话:“偷学禁术时,你外婆下手可比这狠多了。” 原来这禁术,竟是用恋人的鲜血为引?
玄机突然啄向井口:“看水里!” 金灵惊见太姥爷的藤椅正在水中旋转,烟袋指向祠堂方位。少年似乎也看见了,眼中闪过复杂神色,从怀里掏出个铜哨子吹了三声。远处传来夜枭般的回应,他转头对金灵说:“跟着玄机走,找到师娘的灵位,那里有能回去的...”
话音未落,为首的蒙面人掷出三枚透骨钉,少年挥剑挡下两枚,第三枚却穿透他衣袖,钉入肩头。金灵惊呼着扑过去,指尖触到他温热的鲜血,忽然听见太姥爷苍老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抱元守一,别让魂魄离窍...”
她猛地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少年伤口。奇迹般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少年眼中泛起泪光:“原来... 当年师娘也是这样救的我...” 槐树突然剧烈摇晃,井口涌出白雾,将三人卷入其中。坠落的瞬间,金灵看见少年将玉佩塞进她掌心,鲲鹏图腾与玄机尾羽终于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