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课上，凌夜汐正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窗外。
在她旁边，来自中欧两地的非英语母语学生，正聚在一起讨论着老师下达的话题——The Largest panies by Market Cap i Years（近年来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
白板上投影着一张图，是前十市值公司的柱状图，从高到低分别为：
雪梨、微硬、英伟大、辱彬逊、蛊哥、杀马特石油、米塔、芭菲特公司、台鸡电和忒死啦。
中欧两国的学生争论的焦点是国有企业能否上桌？它算是垄断的一个行业还是算一家公司？
以及南极洲原住民这种在外人看来是Copying Garbage（抄袭的垃圾）的公司，有没有资格排在第16位……
两边都说得面红耳赤，即使大家的英语口语仍未熟练，但还是磕磕绊绊地争吵着。
凌夜汐虽然不关心争吵的内容，她只要保证自己能回答出老师的问题就好了，但她内心也认为这种——把全球各地的学生放在一个小组里讨论一个有争议的话题，能让大家打、成、一、片，有效地提高口语水平，并增强两地文化的交流。
不知是不是凌夜汐这种不良风格的装扮特别吸引欧美男生的眼球，课堂上不停有白男向她搭话，甚至不惜说笑话来逗她笑，比如——
“Do you know what bee doesn’t fly？（你知道什么蜜蜂不会飞吗？）
“It’s Kobee!!! LOL~”（是牢大，哈哈哈）
但是对方自以为是的哈哈大笑还是在凌夜汐粗俗的一句“shut the fuck up（闭上狗嘴）”中退缩了……
下课后，凌夜汐拎着书包就要出去，手机上忽然传来了路影的消息：
“工作找到了，来看看吗？”
------
等凌夜汐到达目的地之后，她傻眼了——
这是一个附属小学旁边的晚托辅导班，一个小班十个小学生，她们正在教室里做作业。
路影打了声招呼，走过来跟凌夜汐笑着说：
“怎么样？小学生管理员！
“钱多事少，一周西个晚上，一个晚上两小时。”
凌夜汐警惕道：“这工作你在哪找到的？”
路影摇了摇手机回答道：“学校的官方论坛上，有学生介绍这边的兼职。”
凌夜汐看了眼小孩子们稚嫩的脸庞，再看了看自己的穿衣打扮，摇了摇头道：“我不适合干这个。”
“别这样说，你可能不知道，课外辅导的老师其实是要凶一点才好的。”路影解释道，然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凌夜汐，“你这形象……绝对能管得住这帮小学生。”
凌夜汐眉头一皱，踢了一脚路影，不满道：“老子他妈什么形象啊？”
路影捂着屁股，指着踢人的腿，无奈道：“就……就这形象啊。”
凌夜汐盯着教室内一言不发，突然发现小孩子们的身影跟自己妹妹有些重合，都是一样的天真、单纯和善良。
她抱起胸来，说：“你确定这个辅导班的负责人和他们的家长会允许我带他们的孩子？”
“额……你有纹身吗？”路影捏着下巴问道。
“有啊。”
“在哪？”
“关你屁事。”
“……有染发吗？”
“你没长眼睛吗？”
“……学习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只是能考上天择大学。”
“……那就说明应对小学知识绰绰有余。那你脾气怎么样？”
凌夜汐眼神冰冷地盯着路影，仿佛他下一句话要是不能让她满意的话，路影就会被撂倒。
“咳咳……我是说。”路影干笑道，“你又有纹身，又染发，学习也不错，脾气还……适合管教他人，当自习管理员再好不过了。”
本来路影想说“脾气还臭”，但一想到上次蛋蛋的忧伤，就赶紧换了个说辞。
凌夜汐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真的吗？”
“真的。”
“具体时薪多少？”
“你也知道，现在小孩子教育很卷，父母们又很舍得花钱在孩子身上，以你天择大学学生的身份，管一个小班的话，时薪很高，在200左右。”
凌夜汐也被这时薪惊讶到了，如果真是这么高的话，那就算负担上妹妹日常的治疗花费，两人生活也不会那么拮据了。
这时一个穿着OL制服的女老师走了过来，应该是这里的负责人，笑着接上了路影的话茬：
“当然，前提是你要管得住小孩，教得会小孩，还不能用打骂的方式。”
“你放心，我也是有妹妹的人，欺负谁都不会欺负小孩。”凌夜汐插着裤兜淡淡道。
“我们相信天择大学学生的能力。”女老师莞尔一笑，“而且我们也知道你们天择大学一些学生是在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知道人生的苦难，也会对小孩子好一些。”
路影点了点头。
凌夜汐低眉想了想，说：“好，这份工作我接了。”
女老师点头微笑道：“那就先试一周课吧，可以的话就可以长期兼职了。”
凌夜汐转向路影，问道：“这里时薪这么高，你怎么不做啊？”
路影坐在了教室外的长椅上，双手叠在脑后，摇了摇头：“我上大学前攒了一些了，而且又有丰厚的奖学金，够我生活了，不想再那么累了。
“晚上我宁愿去打游戏呢！”
凌夜汐翻了个白眼，迈开步伐，末了又侧头道：“欠你个人情。”然后就走进了教室。
路影笑了笑，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站在走廊上，隔着窗户，可以看到凌夜汐己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首先一进去就从单肩包内掏出了根不知道怎么塞进去的棒球棒，敲在讲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台下吵闹的小孩都被这阵仗给吓到了，正襟危坐看着这个不良姐姐。
然后凌夜汐一脚踏在椅子上，严厉地说：“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啊！赶紧写作业！我1个小时后检查！”
说完凶狠的眼神扫过全班，棒球棒在手上挥舞了几下，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台下的小孩赶紧低头乖乖写作业，大气都不敢喘。
路影看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了弧度，真是本色出演呢……
刚想抬腿离开，裤脚忽然被一个小男孩拉住了，他指了指教室里的凌夜汐，认真无比地问道：
“哥哥，能教教我怎么追这样的女孩吗？
“我找我们班的千熙玩，她……她……她也是酷酷的，但是她嫌我太瘦了，不跟我玩儿……呜呜。”说着说着还带上哭腔了。
“额……我也不知道怎么追。”路影无语了，想着要怎么解释跟凌夜汐的关系。
忽然瞥见旁边班级里面一个高高帅帅的管理员，路影还急着回家呢，遂用手指了指，跟小男孩打发道：“你去问他怎么追女生，他长得帅，去去去。”
小男孩顺着路影手指看了眼，倔强的摇了摇头，说：“不，我就要找你。”
“为什么？”
“因为你跟我长得一样普通啊！”
“嘿，你小子……”
------
凌夜汐的第一堂课结束了，据负责人说，管理的效果还是不错，学生们处于威压之下都自觉地学习，有不懂的凌夜汐也能及时教会。
只是下课的时候学生们都战战兢兢地跟她说再见，她心想自己是不是要收敛一点……
熄了灯，关了门，挎上单肩包，凌夜汐走出了教室，路影早就回家了。
她看了看时间，22:00，今晚还得去跟朋友喝个酒呢……
灯红酒绿的KTV包厢里，一群打扮花哨的男男女女正在喝酒猜拳，喊叫声配合上音乐声显得非常嘈杂。
这时门口走进了凌夜汐，人群中央的一个短发男站了起来，帅气的面容中带着几分桀骜，穿着皮衣，戴着链子。
他向凌夜汐热情地招手：“嗨嗨！这里！”
旁边的人也叫了声：“汐姐！”
凌夜汐撇了撇嘴，坐到了他旁边，开了一瓶酒自顾自地喝起来。
短发男叫北川，跟凌夜汐是这片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双方的妈妈互相认识，以前都是一个酒吧的服务员。
北川大咧咧地搂过凌夜汐肩膀：“今晚怎么来这么晚啊？”
凌夜汐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学校有事。”
“哎呀，叫你别去那什么破大学了，跟我们在外面做做生意不好吗？”北川抱怨了句。
“他妈的，不去上大学，没有奖学金，你养我啊？”
“我养你啊。”北川平静地说，毫不避讳地首视着凌夜汐聚光灯下漂亮的脸蛋，看起来很认真。
然后他还想把手搭在了凌夜汐的大腿上，只不过凌夜汐往旁边一挪，没有让他得逞。
“去你妈的，不用你养。”凌夜汐灌了口酒，骂了句。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严肃地问道：
“今天夜澜情况怎么样啊？”
“没问题，没问题。”北川摆摆手，“血糖测过了，葡萄糖也喂她喝过了，后面还哄她睡觉了。”
“行。”
“我办事你放心。”北川拍拍胸膛。
凌夜汐拿起满溢的酒杯，跟北川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全部入肚，以表谢意。
北川也一口闷。
当别人还在跳舞唱歌，吵吵嚷嚷的时候，北川屁股一挪，靠近凌夜汐，凑过去说：
“哎，你妈想见你，还说要来公寓看夜澜，你怎么说啊？”
凌夜汐眼睛闪过一道寒芒，盯着北川双眼，严肃道：
“让她滚。
“而且，敢来公寓，就不要怪我打人。”
“哎呀，毕竟是母女……”北川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凌夜汐瞪了他一眼，举起双手投降道，“好好好，不说了，喝酒喝酒……”
说完搂了搂凌夜汐肩膀以示安慰。
“缺钱了跟我说啊，别自己硬撑着。”北川忽然道。
“最近……应该不会缺。”凌夜汐想了想后答道。
“是吗？”北川疑惑了。
凌夜汐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门口走进几个浓妆艳抹的女生，手上都拿了棍棒，跟北川打了声招呼，然后跟凌夜汐说：“汐姐，今晚又来了很多店铺，一起去收费啊！”
“喏，生意来了，又能给夜澜攒点钱了啊！”北川对凌夜汐高兴道。
其他人也都注视着凌夜汐，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心想今晚又能赚笔大的了。
绚烂的灯光下，吵闹的环境中，凌夜汐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
她低着头怔怔地看着反光的地板，上面出现了自己浓妆艳抹的脸蛋。
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画面，耳边响起许多话语——
那个男生用看垃圾似的的眼神看着她，嘴里说着“吃人血”……
妹妹看的黄河七号中，那个父亲说的“我们虽然穷但是不偷不抢”……
刚刚在辅导班上，孩子们天真善良的脸庞……
还有结课之后，负责人微笑着把薪资放在她的手中，夸她做得好……
她觉得自己现在心里很乱，脑袋很痛。
肠胃好像也受到了情绪的影响，翻江倒海的，凌夜汐喉咙上异物上涌，突然往地上呕吐了起来！
吐出的是混着垃圾食品的酒。
北川急忙站起身来搀扶凌夜汐，着急道：“夜汐，你没事吧？”
凌夜汐摆了摆手，捂着肚子说了句：“今晚你们去吧，我回家休息了。”然后就自顾自的走向门口。
只剩下一群不明所以的观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