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步上前半步，淡青色裙摆掠过冰凉的地砖。
“九皇兄说的是，谁会给自己母妃下毒？除非……这毒本就不是冲着吴娘娘来的。”
她话音未落，榻上的吴贵人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滴落在月白色锦被上，洇出刺目的红。
李弘佑的目光在母亲苍白的脸上顿了顿。
随即转向李明仪，眸中泛起阴鸷：“和敬妹妹这是在含沙射影？若拿不出真凭实据，便是恶意揣测皇室血脉！”
他身后的侍卫同时向前半步，金属护甲碰撞声在死寂的寝殿里格外刺耳。
陆时豫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正要踏出一步，却见李弘朔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
瓶中暗红药粉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九皇子可知，断魂散需以九种剧毒草药炼制七日方成？”
他揭开瓶盖，药粉的腥气混着药碗里的苦涩在空气中弥漫。
“太医院记录显示，三日前有人以太子名义调走了其中五种药材——可太子殿下这几日根本未曾踏足太医院。”
“一派胡言！”李弘佑猛地抽出侍卫腰间佩剑，剑锋首指李弘朔咽喉：“你身为太医，私藏皇室禁药，分明是蓄意构陷！”
李明仪轻笑出声，清脆的笑声惊得梁上栖息的夜枭发出一声怪叫。
她伸手按住陆时豫正欲上前的手臂，莲步轻移至药碗旁，指尖蘸起碗中残余的药汁。
“断魂散虽毒，却有个致命弱点——遇血即化。”
她将染着药汁的指尖凑近烛火，原本浑浊的液体竟渐渐变得清澈。
“吴娘娘每日吐血，这药入肚便失效，所以至今性命无虞，九皇兄，这‘误服’的戏码，演得可真够辛苦。”
寝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吴贵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李弘佑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喉结上下滚动：“你……你血口喷人！”
“是吗？”李明仪从袖中取出一卷皱巴巴的纸，正是昨日陆时豫暗访接生稳婆的证词。
“当年礼王府的嬷嬷抱着襁褓进产房时，可有不少人瞧见。九皇兄背后那枚胎记……”
她突然逼近李弘佑，在他耳旁压低声音：“与礼王王叔的…如出一辙。”
“住口！”李弘佑挥剑劈来，却被陆时豫横刀挡住。
金属相撞的火花中，李明仪将证词抛向空中，纸张如雪片般散落在地。
莲心尖叫一声，瘫倒在地，额角撞在红木几案上，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鬓发。
“公主殿下救命！”莲心抓住李明仪的裙摆：“九皇子说只要娘娘一死，就没人能揭穿他的身世……他还给了我银票让我闭嘴……”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消散在一片死寂中。
李弘佑脸色骤变，剑尖转向莲心，却见李弘朔袖中软剑如灵蛇般缠住他的手腕。
“九皇子弑母杀婢，证据确凿。”李弘朔的声音冷得像冰：“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就在此时，永寿宫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李弘璟带着一队禁军破门而入，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九弟，父皇有旨，即刻随孤回乾清宫！”
李弘佑仰头大笑，笑声中带着癫狂：“好！好！既然如此，我倒要问问父皇——当年他默许母妃入宫，又何尝不知我身世？！”
他猛地甩开李弘朔的软剑，剑尖抵住自己咽喉：“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礼王用兵权换我这个皇子，父皇得了江山，却要卸磨杀驴！”
李明仪瞳孔骤缩，望向太子。李弘璟面色阴沉如水，沉声道：“九弟，休得胡言！带走！”
禁军上前将李弘佑死死按住，拖拽着消失在宫门之外。
与此同时，礼王府内烛火通明。
礼王李邺捏着手中的密信，信纸被他攥得发皱。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纱帐猎猎作响，却盖不住他磨牙的声响：“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王爷息怒。”一位灰衣谋士上前：“九皇子虽被抓，但只要他咬紧牙关，皇室投鼠忌器，未必敢下死手。况且……”
他压低声音：“咱们在军中的部署己完成大半，只要……”
“够了！”李邺猛地将密信掷入火盆，信笺瞬间被火焰吞噬。
“立刻派人去救！若是救不出弘佑……”他眼中闪过杀意：“就送他一程——绝不能让他开口！”
谋士躬身领命，正要退下，却见礼王按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暗红的血沫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开出妖异的花。
“王爷！”谋士大惊失色。
礼王摆手示意他退下，倚在太师椅上望着摇曳的烛火。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当年他与吴贵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两人干柴烈火在她入选那一夜发生了关系。
却不料只一次，便让吴贵人怀有身孕，原以为只要承宠，便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还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如今东窗事发，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棋局，竟要毁于一旦……
“弘佑啊弘佑……”李邺喃喃自语：“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为父只能送你最后一程了。”
他伸手取下墙上的长剑，剑刃在火光中泛着森冷的光。
另一边，李明仪站在永寿宫门前，望着被押走的李弘佑，心中五味杂陈。
陆时豫轻轻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指尖一片冰凉：“明仪，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九皇兄最后的话。”李明仪低声道，“父皇他……真的不知道吗？”
她转身望向坤宁宫方向，那里的灯火依旧明亮，仿佛在黑暗中坚守着最后一丝希望。
李弘朔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后，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无论真相如何，这场风波都不会轻易平息。”
他看向李明仪，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和敬，接下来是礼王，他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李明仪深吸一口气，握紧陆时豫的手：“再难走的，我们也得走下去。”
她望向皇宫深处，眸中燃起坚定的光：“为了母后，为了父皇，也为了这天下苍生，更是为了曾经的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