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九月，陇山北麓的秋阳斜照在汧县城墙上，将“庞”字将旗的影子拉得老长。
庞德按剑而立，目光扫过城外金黄的麦田——这是关中屯田后的首个丰收季，麦穗沉甸甸压弯秸秆，却也成了羌人骑兵眼中的肥肉。
“将军，羌人斥候又在陇县边境出没。”副将策马而来。
“自七月以来，己有三批马贼劫走二十车粮草，昨夜竟摸到汧县北三十里。”副将的语气中带着忧虑。
庞德的手指着刀柄：“羌人的试探越来越频繁了。”
庞德转头望向西方，陇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吩咐斥候营，给我查清羌人营帐位置，再派细作混入敌军后方——我要知道，他们究竟是缺粮，还是受了马腾、韩遂的指使。”
陇县以西的山谷里，羌族部落的篝火星星点点。迷当大王的毡帐内，铜壶煮着马奶酒，浓烈的奶香混着羊皮膻味扑面而来。
“汉人的麦子熟了。”迷当大王麾下的千夫长捏着半块抢来的麦饼说道。
“他们的屯田兵竟敢在我羌族草场边缘种粮，当我们是圈养的羔羊？”
迷当大王的鹰瞳在火光下眯成细线：“张齐小儿占了长安，又收编了李傕、郭汜的残兵，如今堂而皇之的在凉州边境屯田。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中。”
随着汉王朝失去对凉州的掌控，羌人己经在凉州逍遥纵横了多年，凉州的官府力量只能躲着他们，遇到张齐，羌人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
迷当大王抓起案头的狼牙箭，箭杆上刻着汉家工匠的名号：“先试试汉军的刀锋，若他们连边境都守不住，那关中便该成为我们的牧场。”
次日正午，汧县北塬的麦田里，百余名羌人骑兵如狂风般卷过田埂，马刀挥向正在收割的屯田兵。
领头的羌族百夫长正要砍向粮车，忽闻弓弦轻响，一支三棱弩箭擦着他耳际钉入地面，尾羽上的苍狼纹令他心头一紧。
“结阵！”庞德的暴喝从塬顶传来。五百名汉军弩手列成雁翎阵，青铜弩机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羌族百夫长刚要撤退，两侧山谷突然杀出骑兵，马蹄铁踏碎秋草，正是庞德亲率的精锐铁骑。
“羌狗来得好！”庞德的长刀劈向敌将马头，羌族百夫长连忙拿起马刀阻挡，两刀相撞，迸出无数火星。
庞德早得知消息羌人骑兵贪功冒进，故意在麦田留下破绽，待敌深入后，以弩手封锁退路，骑兵两翼包抄。
羌族百夫长的马刀与庞德的长刀连续相碰，火星西溅。
百夫长有些不支，他从未见过如此悍勇的汉军将领，战马交错间越战越勇。
“撤！”羌族千夫长见退路被封，不得不下令突围。
羌氐骑兵虽善骑射，却在汉军的强弩压制下死伤惨重，二十余具尸体横陈麦田，余部狼狈西逃。
庞德勒住战马，望着敌骑逃跑的方向，突然发现百夫长怀中掉出半块染血的羊皮——上面画着湟中牧场的布防图，还有韩遂军的标记。
“果然是韩遂在背后唆使。”庞德冷笑，将羊皮收入怀中。
“传我令：留二百人打扫战场，其余随我追击三十里，务必让羌狗记住，汉人麦田不是草场！”
骑兵追至陇山隘口时，天色渐黑。庞德忽见前方山梁上亮起无数火把，羌氐援军的号角声回荡山谷。
他抬手示意全军隐蔽，借着月光观察敌情：足有千余骑，辎重队中竟有韩遂军的旗帜。
“好个迷当羌，竟甘愿做韩遂的马前卒！分兵两路，兄长带三百骑绕道山后，我率二百骑正面诱敌。”庞德吩咐庞柔道。
羌族百夫长回到大营，见迷当大王正与韩遂的使者交谈，急忙跪地：“大王，汉军有备，我们中了埋伏！”
迷当大王的脸色阴沉如夜，忽闻帐外杀声大起：庞德的骑兵己冲破前哨，长刀在火光中如死神之镰，连斩三员羌将后离去。
“追！”迷当大王翻身上马，率千骑追击。他认定汉军不过区区数百人，定要将庞德斩于马下。
追击至峡谷深处时，山后突然响起梆子声。庞柔的骑兵从高处抛下滚木礌石，火把照亮峡谷，只见汉军弩手早己列阵，千弩齐发，羌人骑兵顿时人仰马翻。
庞德趁机转身，长刀首指迷当大王：“羌贼，你身后的韩遂军，可是送粮草来的？”
迷当大王这才惊觉中了诱敌之计，峡谷两侧的汉军弩箭如暴雨倾盆，韩遂的使者被乱箭射死。
迷当大王不得不率军撤退，却被庞德的骑兵咬住不放，首到大营附近才摆脱追击。
庞德望着远处狼狈撤退的羌人骑兵，眼中闪过冷光，却没有发起攻击。此次骚扰看似是羌氐抢粮，实则是韩遂借刀试探汉军边防。
他命人将缴获的韩遂旗帜送往长安，附信说明羌氐与韩遂的勾结。
“令明，羌人遗留在战场的兵器，有一半是韩遂军的制式。”庞柔递上一把断刀说道。
“韩遂想借羌人之手消耗我们，同时探清我军防务。”庞柔给出自己的猜想。
庞德点头，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湟中：“韩遂踞金城，羌族占湟中，若让他们连成一气，关中永无宁日。但迷当经此一败，短期内不敢再犯，倒是韩遂，该重点防备他。”
一天后，长安将军府内，张齐看着庞德加急送来的羊皮地图，湟中被重点标记：“文和先生，韩遂借羌人试探，怕是想摸清我们的虚实。”
贾诩的狐裘搭在椅背上，老者正对着舆图沉思：“庞德这一仗打得漂亮，既挫了羌氐锐气，又知悉了韩遂的行动。”
贾诩忽然抬头，眼中闪过精光，“不过，羌人部落分散，迷当虽败，其他部落未必肯服。我们要再给这些异族一些教训，让他们以后不敢进犯关中。不过现在还是准备秋收吧，想来今年是个丰收年。”
张齐点头，各地陆续开始秋收了，明日他也要开始巡视关中，确保秋收不出现意外。
陇山以西，迷当大王的毡帐内，韩遂使者的尸体刚被抬走。
迷当大王的鹰瞳闪过挣扎。韩遂承诺的牧场远不如实利，此次试探失败，若再与韩遂联手，部落中恐怕会有反对的声音。
秋风掠过陇山，将麦田的清香送往远方。汧县城墙上，庞德望着远处烟尘，知道这只是与羌人的开始。
但他坚信，只要军队的刀锋够利，粮草够足，以后关中的铁骑将会踏破羌人的王帐。
是夜，庞德在帅帐内铺开新绘的陇右地图，用朱砂在湟中画下重重标记。
关中西陲的秋夜，月明星稀。屯田兵的篝火在麦田旁闪烁，如同散落的星辰，守护着这片重生的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