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屠泽位于武威郡北部,是一处难得的水泽地。匈奴人三月前出兵,占领休屠泽东北部,渐渐有了南下的意图。
微风裹挟着沙砾,刮过水面。马腾的黑色战马踏过浅滩,马蹄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马腾勒住缰绳,望着前方水草丰美的绿洲,眉头却有驱散不掉的忧愁。
三日前,斥候来报匈奴单于呼厨泉率西万骑南下,明显不满足于休屠泽东北的地方,或许占据休屠泽后,会趁机进入凉州腹地。
马腾联合韩遂阻挡呼厨泉南下,就连许久没有露面的羌人也加入联盟,此时羌人首领迷当大王的部族在休屠泽东岸聚集,对峙的态势己成。
“父亲,韩遂到了。”马超勒住战马,指向西南方扬起的灰尘。
马腾望去,果然见韩遂的大军靠近。
“寿成,呼厨泉的胃口不小,竟想独吞休屠泽,丝毫没有把我们放在眼中,他以为匈奴还是原来那个强大的匈奴吗?”韩遂纵马赶来,还未停稳就气愤的说道。
马腾见韩遂的模样暗叹:“这个老狐狸,你真这么在意,怎么不见早来?”
可也着剑柄,笑着迎上:“匈奴人在东边占不到好处,如今只能转头来凉州抢地方了。”
马腾瞥向韩遂腰间的金刀:“文约,你我若是不齐心合力,怕是要将凉州拱手让人了。”
韩遂笑了笑,目光投向远处的羌人帐篷:“迷当这次竟然这么爽快,上次邀他共取关中,他说什么也不同意。”
马腾突然说道:“迷当来了。”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东岸传来。迷当身着兽皮骑马而来,身后跟着二十名持矛亲卫,矛尖的狼尾饰在风中狂舞。
“马腾、韩遂。”
迷当的声音传来:“赶走匈奴人后,休屠泽怎么分配,你们汉人这次必须拿出诚意?”
马腾翻身下马:“迷当,你们羌人占据湟中还不够?休屠泽本就是汉人的地盘,你吃的下吗?”
他指向远处匈奴人的方向:“况且呼厨泉占据休屠泽后南下,你若是不抵挡,湟中的水草要给匈奴人喂马?”
迷当的脸色一沉,手按向腰间的弯刀:“别拿匈奴人说事,就算他们要南下,先去的也是你们汉人的郡县。”
韩遂见状上前:“迷当,你先别急。我等此来,便是为了共抗匈奴。汉人城池难攻,呼厨泉若占了休屠泽,下一个便是你羌族的湟中牧场,那里可不是休屠泽能比的。”
迷当听后终于开始平静下来,冷哼到:“你们准备怎么阻挡匈奴人。”
韩遂从袖中掏出一卷羊皮:“你看,这是休屠泽布防图,我们三家各守一方,你的粮草辎重由我们提供。”
迷当盯着羊皮图上的红圈标记,忽然冷笑:“韩遂,去年我们说好一起攻关中,你转头就把我们放弃了,当我忘了?”
马腾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迷当,眼下不是算旧账的时候。并且今时不同以往,匈奴人来了,我们都跑不掉。”
“呼厨泉有西万骑,比我们任何一方都强,若不联手,休屠泽必失。”
这时斥候来报:“匈奴人来了。”
三人停止争执,马腾上马:“先应付匈奴人,剩下的后面再说。”
韩遂、迷当大王也各自离去。
匈奴人的黑色战旗如乌云压近,西万骑井然有序。呼厨泉骑着高大的战马,马后竟然还悬挂着汉人的首级。
“你们听着!”
呼厨泉的吼声如闷雷:“休屠泽本就是是匈奴的地方,你们汉人、羌人速速退去,否则——”
“否则如何?”
马腾打断他,拍马向前半步:“休屠泽早己经属于汉人,你们匈奴现在不过是中原的附庸,若是强占休屠泽,等中原腾出手,你们连内附的机会都不再有。”
呼厨泉大笑:“你们中原现在战乱不停,谁有心思管我们,可笑他们还要借助我们匈奴的力量!”
韩遂趁机扬声:“单于若执意开战,我们便联合羌族奉陪。你真有信心应对我们三家。”
呼厨泉的眼神闪过一丝动摇,转头望向迷当:“羌族人,你们以前不过是我们的奴隶,若帮汉人,早晚血洗你的湟中帐落!”
迷当的弯刀出鞘三寸,刀身映出他狰狞的面孔:“匈奴人带给我们的耻辱,今日便还给你们。”
他看向马腾、韩遂:“你们若答应将呼厨泉交给我,我便出兵。”
马腾与韩遂对视一眼,韩遂微微点头。马腾沉声道:“好!不但如此,羌人以后也能在休屠泽放牧。”
呼厨泉见三方达成默契,怒喝一声:“既然你们找死,就怪不得我!”
他猛地挥动手臂,身后数万骑开始推进。
迷当大王的羌骑率先冲锋,狼嚎般的呼号混着风沙席卷而来。马腾紧随其后,韩遂则从右翼包抄,长枪如林,织成密不透风的铁网。
匈奴骑兵虽悍勇,却被三方夹击,阵型渐乱。马超杀向匈奴中军,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呼厨泉见势不妙,急令后退:“撤!往北岸退!”
“你们等着!”呼厨泉勒转战马,朝着北方狂奔。
匈奴人来的快,退的也快,留下两千人战死后,匈奴人退出战场。
迷当的羌骑欲追,却被马腾喝止:“穷寇莫追!”
暮色漫过休屠泽时,三方兵马在南岸扎营。马腾望着篝火旁啃食羊肉的羌人,对韩遂低声道:“文约,白天给羌人的承诺怎么办?”
韩遂拨弄着篝火,火星飞溅:“无妨,我们没有抓住呼厨泉,其他承诺自然没有意义。”
他忽然望向东方:“只是张齐那小子,竟然毫不费力就夺了临泾。”
马腾沉默片刻,抬头望向星空:“不管如何,休屠泽总算没有落在匈奴手里。张齐想再往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夜风掠过帐篷,带来远处羌人吹奏的胡笳声。迷当坐在毡帐内,着马腾送来的酒囊,酒液的香气混着奶香,竟比他们的马奶酒醇厚许多。
“大王,汉人真会信守承诺?”亲卫蹲在身旁,手按刀柄。
迷当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须滴落:“汉人之间都尔虞我诈,何况对我们?”
他盯着帐外跳动的篝火:“但匈奴人比汉人更狠,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再统治凉州。”
休屠泽的夜渐渐深了,三方营地的灯火在黑暗中如零星的星辰,却各怀心思。马腾在军帐内铺开舆图,朱砂笔在“休屠泽”旁画了个圈,笔尖顿在“临泾”标记上,久久未动。
武威郡治姑臧,却有人悄悄出城,快马驰向临泾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