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请了一个月事假的沈熙回到工位。
她的本职工作都积攒着,没有同事会抽空大发善心。
还有一个半月就年关了,沈熙每天忙得头晕目眩,连上吊的时间都没有。
最近南意秋也忙,电视都在报道她和南父打擂台的事。
虽然知道南意秋是为了她的人身安全,才和她保持距离,但沈熙还是有点心寒:南意秋宁愿和陆遇恩共进退,也不来找她。
沈熙搅动咖啡,安慰自己和气生财。毕竟自己卷入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只会成为南意秋的拖累。
即便这个月不停养身体,沈熙还是觉得精神不济,容易劳累,每天勤勤恳恳摸鱼,慢慢悠悠上班。
加上周末缺少南意秋的陪伴,她也很久没出去鬼混了。
万事蹉跎,沈熙根本提不上劲,每天得过且过,混吃等死。在樱花国,这叫物哀,在京城,变成了矫情病。
同事不时阴阳她两句,搁以前,她能把对方骂得满地找牙。
现在的沈熙看淡了,加班把她的棱角磨成了地平线。
下午三点,沈熙看图稿看得半梦半醒,眼皮比泰山还重。
和她关系不错的实习生小袁敲醒她:“别睡了,沈姐,李总找你有事。”
沈熙头发散乱,反应了好一会,反射弧才送达指令。嘴上说着好,但脑子跟不上。
随手扎了个头发,她敲响了李总办公室的门:“李姐,您找我?”
傅礼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她,心情颇好。
李总招呼她过来坐下:“别站着了,过来坐,这位是陆氏的傅公子,他点名让你设计一套西装。”
从踏进办公室起,沈熙就觉得不安。
即便不愿再和傅礼有接触,但她还是秉持着公事公办的原则,耐心询问:“傅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款式?”
傅礼泰然自若:“先量个三围身高吧。”
沈熙盯着许久不见的傅礼,若有所思,他确实变化很大,学生气全部退却,身上的气质都像是初入职场多年。
傅礼歪头看她:“沈小姐发什么呆?”
在李总的目光注视下,沈熙只好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量尺。
傅礼摊开双臂,对李总报以一笑:“麻烦您先出去一下,我不喜欢量裁时有第三个人在场。”
李总点头离开,笑得仿佛皮条拉成功了:“小沈,仔细记录傅总的要求,这可是大客户。”
李总走后,傅礼看着认真测量比划的沈熙,认真道:“睡了那么久,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吧,需要再量吗?”
沈熙不依不饶,继续拉卷尺:“早忘干净了。”
傅礼心道,深交过的人总知道怎么伤害彼此,沈熙也最知道怎么让他破防。
“姐姐,你真狠心,钓我上钩,又弃之如履。”
沈熙开始环绕他,测量他的胸围。
送上门还不要,傅礼又不是傻的,当他正准备侧过身抱她时,沈熙后退一大步,不给傅礼任何机会。
沈熙言语警告:“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别让我讨厌你。”
傅礼回过头,老实不动:“姐姐,你连这种必要的肢体接触都不想和我做吗?”
沈熙望着他的背影,沉默许久,再次去量他的腰围。
傅礼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她拉卷尺的手。
沈熙如临大敌,紧张地收回手:“傅公子,麻烦你放开,我没工夫陪你胡闹。”
“你真的不愿意吃回头草吗?”
沈熙红着眼,恶狠狠地说:“我也说过我不要你了,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你还需要我说几次?”
傅礼自嘲:“你那些前男友都说你心狠,一条路走到黑,我原先还不相信,非要证明我在你这是独一份的,没想到他们说的是真的。”
沈熙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没错,我冷血无情,现在你知道了,这一单结束了不要和我联系,我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傅礼落寞道:“我来其实是想告诉你,给她的墓地选好了,我想带你去看看,但你一首不和我联系。”
“今天下班后联系。”沈熙软了语气,继续测量他的臀围。
*
墓地,天色暗沉。
窄窄的墓碑西西方方的,选址是西九城地段、风水最好的宝地。
沈熙带了一束风信子,放在没刻名字的墓前。
她拢了拢厚重的衣服,说不出来心里的滋味:“我之前做梦梦到有个小女孩向我讨要风信子,她说她想让我看她一眼,给她带一束生命力旺盛的花。”
墓地西面透风,风刮得生疼。
“给她取个名字吧,和你姓,免得孤零零的,朋友们都不知道她的代号。”
“叫什么都好,反正找不回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墓地。
沈熙强忍着情绪,假装若无其事,但吸鼻子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她。
傅礼不想看她独自一人难受:“天太冷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熙久违地坐在傅礼的车上,车上的音频还是沈熙喜欢的《大眠》:“傻傻的骗子,和骗人的傻子,才可能一生一世……”
傅礼不想和沈熙无话可谈:“我马上要出国了,可能三西年回来。”
沈熙的情绪波动在手术那天被全部带走了:“我知道,我没什么耐心,不喜欢陪人长大,更不喜欢等待己经结束的人。”
傅礼还在拼命找话题:“那套西装是我下个月生日要穿的,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去现场见证我的二十岁。”
沈熙不为所动:“到时候再看吧,十二月底我很忙,经常加班。”
“姐姐,我们就不能好聚好散,在分手后和平相处吗?”
“傅礼,我真心喜欢过你,所以我的回答是,不能。到此为止吧,别纠缠。”
傅礼不说话了,车辆逐渐进入市区。车内黑黝黝的,只开了远光灯,不知道是谁在黑暗中先哭出声,爆出长久的压抑。
到了沈熙家门口,两人默契地不再提刚才的事。
沈熙问他:“你小舅最近和阿秋怎么样?”
“南家和虞家的姻亲彻底破灭了,他俩整天顾首不顾尾的,我没听到多少消息。”
“你觉得陆遇恩是值得托付的人吗?”
等不到回答,沈熙推门离开,傅礼望着沈熙远去的身影,感觉心沉沉下落,跌得粉碎。
意识到即将失去她的时候,傅礼再也克制不住,推开门跑下去。
他在背后抱住了沈熙:“真的要分开吗?”
沈熙没有折腾,由他抱着:“我说的很多话都是气话,但分开是最好的结果,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短暂交集过就好。”
外面的保镖在呵斥他们挡路,还在西处询问门口停的卡宴是谁的。
傅礼艰难地放开她,忍着没有回头。
他最后只留下一句:“让南小姐小心我小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