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沈家府邸。
大厅的偏角处站着个小团子,沈小蓝因早间与百里叶春喝酒之事罚站。
他的头上端放着一只装满水的瓷碗,每晃一下碗里的水就洒出几滴来。不少滴在脸颊上弄得脸颊奇痒无比,看了眼上方正襟危坐的沈傲英却不敢伸手去擦,只得挤眉弄眼缓解。
几个白袍老道低声商量着什么,不时投以沈小蓝注视的目光。
首觉告诉沈小蓝,这些人一定是在讲和自己有关的事。“长老爷爷为什么老是偷看我?”,沈小蓝小声嘀咕。只是自己也没兴趣知道,转着眼珠看斜上方板着脸的沈傲英。不满的嘟着嘴,在心里臭骂道:坏爹爹,臭爹爹,罚人家站也不给饭吃。
突然,沈傲英威严的声音响起,“好了,各位长老都不必再商量了。这件事就怎么定了,即刻启程。”看一眼外头的天色,“争取后天正午把啊蓝送到归海那里。”
一听自己要被送走,沈小蓝顿时心里不乐意了。把碗放在桌上后撒娇般的跑向一众长老,揪住其中一位长老的衣角,双眼含泪,楚楚可怜,“云山爷爷,你们要把阿蓝送去哪里?阿蓝可不可以不去。”小嘴一瘪,马上就要哭出来。
云山抬手揉揉沈小蓝的脑瓜,柔和道:“好,阿蓝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阿蓝过来。”沈傲英朝他招手,将他唤至身前。
沈小蓝看他脸色严肃,不敢忤逆,嘟着嘴低低的叫声爹爹。
沈傲英难得的露出一抹慈爱,伸手将人揽入怀抱,“听爹的话,乖乖去你莫叔叔家。”
沈小蓝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抬头不满的抗议:“爹爹,阿蓝不想去。”
只是纵然他再不愿意去,沈傲英也不得不狠心将他送走。昨日沈傲英早己收到风声,似乎有一群势力不凡的人盯上了沈小蓝。其中原因他暂未得知,唯恐沈家遭难孩子性命难保,自己只好将人尽快送走。
沈傲英继续哄骗,“阿蓝听话,你先去莫叔叔家住几天,爹爹过几日就接你回来。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你的墨香奶奶吗?”说到墨香奶奶,沈小蓝倏地眼睛一亮。他最想念的人除了自己的母亲便是墨香奶奶。欢喜的张着小嘴问东问西,“阿蓝真的可以见到墨香奶奶吗?可是墨香奶奶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吗?”皱了皱眉状若思索,忽地又惊呼一声,“啊我知道啦,一定是墨香奶奶回家啦。”
沈傲英一一回答。
沈小蓝终是被诓骗了去,定在明日早晨出发。
月色下,泛着银银白光的瓦片上匍匐着一个黑衣人,方才沈家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他的眼中,一言一语也都进了他的耳朵,是北山家派来的暗卫。
黑衣人眼中露出一抹精光,起身准备离开。
一股凉爽清风拂过,但闻一阵淡淡的竹叶香。心口一股凉风灌进,垂眸间———吧嗒!吧嗒!一滴滴红色的液体滴落在青黑色的瓦片之上。垂首一看,他的胸口己被打穿了。是一个树叶形状的大洞,大洞贯穿他的身体,透过洞口自己能看见后方快步跑来的野白猫。而那颗红色的心被一片嫩绿的细竹叶牢牢的钉在瓦片上,扑通扑通的跳动。
白猫嗅了嗅鼻子,盯准那颗赤红色的心脏,匍匐前进。抬爪勾了勾,然后张嘴将心脏叼走。不待黑衣人喉咙发出声音,一阵清风捎过他便化作劫灰消散在这方天地。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没人看见是什么人将他杀死。
远在炉封的北山大殿内,正在侃侃而谈的二长老关山诸葛忽然脸色大变。猛地首站起身,脸上先是悲痛又很快转为愤怒。只瞧他脸上暴起青筋,身体一个恍惚险些站不稳脚跟。座椅被他这一撞,倏地倒在后头发出滋滋的摩擦声。
“诸葛老弟,你这是怎么了?”大长老起身将他扶住。
看他脸色苍白,北山雄下了高椅关切的走近身前,问:“二长老可是身体不适?”丧子之痛令关山诸葛只觉胸中一口气向上冲逆,浓烈的鲜血在口中化开,随时要喷发而出。稳定心神,强行咽回肚中。神色平淡道:“我派去的暗影被人杀了。”
其余几个长老一听此言亦是激动的纷纷首站起身,面露不可思议之色。唯有北山雄眼中露出一丝猜忌,不过隐藏的极好,未有人看出。他心中猜疑关山诸葛的剧烈反应,又猜疑帮助沈家出手之人的身份。别人不清楚黑衣人的实力可他确是再清楚不过。哪怕是沈家家主沈傲英出手也难将其留下,何况是取一条性命。
难道事情有什么变故?他心中猜疑不定,沉思良久才招呼众人坐下。
“都坐下。这件事实在是蹊跷,偏远的清水镇怎么会出现这等高手。我会派人前去查探,诸位长老稍安勿躁。”
语未休,关山诸葛抢先一步言明,“这件事我要亲自去查。”
关山诸葛主动请缨,北山雄自不会拒绝,何况自己也有心试探一番,当下拍腿叫好。“那此事就拜托二长老了。”北山雄拱手拜谢,哈哈哈的大笑。又道:”二长老不妨再加些人手,我看这样,我将暗影全部派与你。这件事务必要办的越快越好。”
这时江南邪站起身反对,“家主,派出所有暗影未免太小题大做。沈家势力低微,如此兴师动众岂不是惊动其他几家。届时掺和进来恐怕这长生体就不好抢夺了。”
“不错,区区一个沈家我一人足矣。”一道高昂的声音自大殿外传来。来人是一位身材修长的少年,北山家的一位客卿,莫轻笑。折扇微摇,神彩熠熠。
“此等小事岂不是让莫公子劳神。”北山雄哈哈一笑。
“严重了,我此番不过是想和沈家那位交交手罢了,至于其他的。”莫轻笑顿了顿,“顺带而己。”
北山雄连连点头,赞赏的看向莫轻笑。
鹰长老也开腔了,“莫公子这话未免说的太满。”
莫轻笑素来和他不和,如今又是主动请缨表现,更令他心中不爽。
莫轻笑将扇子一合,“哦?鹰长老莫不是要与我比试一番?”
“你,竖子敢尔!”鹰长老猛一拍桌子,茶水撒出大半。瞪圆双眼,眼神如一把利剑恨不能将对方刺死。
双方箭弩拔张,大战一触即发,在座之人都生出劝架的想法。
莫轻笑轻轻摇头,唇角一弯勾出一抹淡雅的微笑,“鹰长老,年纪大了就多喝喝茶养养生。”转身朝北山雄抱以一拜以作告别。
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