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浮动着令人烦躁的热浪。高考首日,阮梓禾怀揣着紧张与期待,踏入了语文考场。坐在课桌前,看着试卷上熟悉的题型,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逐渐平静下来。笔尖在答题卡上流畅地滑动,那些平日里反复背诵的诗句、精心构思的作文框架,此刻都如汩汩清泉般自然流淌。当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她轻轻放下笔,心中涌起一丝轻松,这第一仗,总算顺利拿下了。
然而,第二天的数学考试却如同一记重锤,打破了她的平静。学校规定,考生必须统一乘坐大巴车前往考场,不得私自请假外出。阮梓禾天生晕车,当大巴车颠簸着行驶在道路上时,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不适,她走进考场,可脑袋里早己乱成一团。试卷上的题目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符号,那些平日里烂熟于心的解题思路,此刻却怎么也拼凑不起来。她的手在微微颤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多题目无从下手。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她的眼眶泛红,满心的委屈与懊恼,却不敢让在考场外焦急等待的父亲看出端倪。
经过一夜的休整,阮梓禾努力调整心态,试图将数学考试的失利抛诸脑后。第二天上午的文综考试,她全神贯注,凭借着扎实的基础和顽强的毅力,逐渐找回了状态。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下午的英语考试,再次让她陷入困境。坐上前往考场的大巴,晕车症状又一次无情地袭来。她咬着嘴唇,强撑着走进考场,听力部分几乎有一半都没听清楚,后面的题目也做得磕磕绊绊。
在这漫长的高考两天里,父亲阮国钧始终默默陪伴在她身边。清晨,他早早起床,为女儿准备营养丰富的早餐;烈日下,他站在考场外,翘首以盼;夜晚,他又轻声安慰,鼓励女儿放下包袱,好好休息。阮梓禾看着父亲疲惫却又充满关切的眼神,心中满是愧疚与感动,那些因晕车带来的不适和考试失利的痛苦,只能默默藏在心底,独自承受。她不知道,这充满波折的高考,会给她的未来带来怎样的影响,而这份沉甸甸的父爱,又将成为她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源泉。
蝉鸣声撕开傍晚粘稠的空气时,阮梓禾的帆布鞋碾过校园梧桐树下最后一片碎金。父亲阮国钧扛着塞满书本的编织袋走在前面,粗粝的指节在麻绳上勒出深红的印子,后腰的衬衫早被汗水洇出深色地图。教学楼的玻璃幕墙映出父女俩重叠的剪影,像极了多年前医院走廊里那团温暖的光晕。
寝室铁柜里,泛黄的草稿纸簌簌飘落,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旁还留着圆珠笔画的小太阳。阮梓禾弯腰拾起弟弟叠的星星瓶,玻璃棱角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光斑。瓶底压着的涂鸦被岁月晕染了边角,穿着宇航服的小人依然紧紧牵着扎马尾的女孩,仿佛永远不会松开。
走廊尽头飘来熟悉的饭香,是食堂阿姨做的糖醋排骨。记忆突然翻涌——某个晚自习后,母亲总把保温桶藏在校门口老槐树后,揭开盖子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每次月考进步,爷爷就会从布兜里掏出油纸包,说这是乡下新打的芝麻糖;而弟弟,总在她熬夜背书时,偷偷往她杯底塞块水果糖。
"走吧,别落下东西。"父亲的声音打断了回忆。他正笨拙地把凉席卷成筒,指腹抚过边角磨破的线头,像在抚摸女儿幼时穿过的虎头鞋。阮梓禾望着空荡荡的床铺,忽然发现窗台上那盆蔫了的绿萝,不知何时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父女俩并肩走过操场。跑道上还留着去年运动会时的粉白气球碎片,单杠上缠绕的爬山虎在风里沙沙作响。父亲突然停下,从裤兜掏出温热的鸡蛋,"早上煮的,你没吃。"剥壳时粗糙的手指微微发抖,露出掌心新添的茧子。
暮色漫过校门时,阮梓禾回头望去,晚霞把"高考必胜"的横幅染成温柔的橘色。那些被汗水浸湿的试卷、被月光拉长的夜读身影、被爱填满的每个晨昏,都在这一刻凝固成青春最动人的注脚。她知道,这场盛大的告别不是终点,而是带着所有温暖的馈赠,走向更辽阔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