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那日,城西李员外家送来个黄花梨木匣。顺子揭开裹尸布时,铜盆里的糯米突然爆成黑浆。躺在柏木棺里的女尸面色红润如生,可当月光漫过窗棂,尸身竟渗出细密水珠——这是水鬼借尸还魂的征兆。
"这姑娘是三天前从青河捞上来的。"管家擦着冷汗后退,"捞尸人王驼子说...说看见她站在河底棺材上梳头。"
顺子用裹着纱布的手捏开女尸下颌,喉间淤泥里裹着片槐树皮。他猛地扯开尸体衣襟,心口赫然是暗红槐花纹——与他当初被女尸标记的位置分毫不差。
后院突然传来瓦罐碎裂声。顺子抄起墨斗冲出去时,正撞见个浑身滴水的黑影蹲在阴木堆旁。月光照亮那人侧脸,竟是三个月前化作血雾的老王头!只是此刻他眼眶里塞满水草,青灰面皮下有东西在蠕动。
"师..."顺子的呼唤卡在喉头。老王头突然暴起,腐烂的手掌首掏他心窝。缠着朱砂线的墨斗自动飞旋,在师徒二人之间划出燃烧的血线。
墨斗线灼烧皮肉的焦臭弥漫开来。顺子踉跄着撞倒棺材架,瞥见老王头后颈插着半枚棺材钉——正是师傅消散前留下的那枚。他突然想起《棺经》残页记载:"钉封天柱,可锁尸魂"。
女尸的冷笑从停灵堂传来。顺子就势滚到工具架前,抓起雕刀割破掌心。沾血的刀刃在空中画出敕令符,老王头的动作瞬间凝滞,眼眶里的水草嘶嘶作响。
"李员外给了你多少阴德钱?"顺子将血抹在墨斗线上,"连死人都要拿来炼尸?"
暗处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侏儒,腰间坠着十二枚骷髅铃铛:"小王八羔子倒有几分眼力。"他摇响铜铃,老王头尸身轰然炸裂,飞出千百条血红蜈蚣,"可惜你师傅的魂魄,早被我炼成尸蛊了。"
顺子挥动墨斗线织成血网,蜈蚣触网即燃。火光中他看清侏儒腕间的金镯,二十年前"水府"二字在水芙尸骨上也曾出现。女尸突然从棺中坐起,湿发如毒蛇缠住侏儒脖颈:"当年骗我当河神新娘的,就是你!"
女尸的湿发绞住侏儒脖颈时,停灵堂的烛火骤然转绿。顺子看见那些发丝间游动着细小的水蛭,每只都长着人脸——正是当年被献祭的童男女魂魄。侏儒腕间金镯迸出青光,二十年前沉入河底的青铜祭器虚影在墙面浮现,祭器表面的铭文正蚕食着女尸的阴气。
"你以为借尸还魂就能翻盘?"侏儒的青铜面具裂开细纹,漏出蛇信般的分叉舌,"当年你胞弟的命格..."话音未落,女尸心口的槐花纹突然裂开,喷出混着槐花的水柱。顺子怀中的半枚棺材钉突然发烫,三个月前老王头消散时的血雾竟从钉头渗出,在水柱中凝成貔貅纹路。
墨斗线在血雾中暴涨三寸,顺子福至心灵,甩出线头缠住房梁。借力腾空的瞬间,他瞥见女尸融化的左耳后露出槐木纹——那分明是水芙用本命槐枝雕刻的替身人偶。侏儒袖口突然鼓胀,十二枚骷髅铃铛齐声尖啸,老王头炸裂的尸身竟在声波中重组,腐烂的手掌首掏顺子后心。
"钉封天柱!"顺子暴喝着将棺材钉拍向自己肩胛。钉头触到三个月前被种下的北斗灼痕时,整座停灵堂的地砖突然翻转。藏在砖下的三百枚青铜钱浮空组成河图,女尸的湿发应声暴涨,发梢的水蛭化作锁链捆住侏儒西肢。就在这电光石火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