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御廷脸色阴鸷,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在克制中几乎碎了。
下颌收紧,戾气在心头千倍百倍地翻涌了上来。
谢淮川恼了,“我亲我的未婚妻,关你屁事!”
不说话还不要紧,这么一句话,又把顾御廷的怒气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戴着面具,放下包袱,他漆黑的长睫下,眼底是森然的杀意。
双手插兜,逆天长腿抬起,一脚踢在了谢淮川的胸口。
谢淮川倒在了茶几上,“艹!你踏马敢踹我,我让你在这里活不下去!”
顾御廷缓缓走近,如同死神降临一般,捡起地上的酒瓶子,
“砰!”的一声,砸在了他的头上。
“看不出来她很抗拒你么?”顾御廷的声音很沉,很缓,
“有个未婚夫的身份又怎样?她根本不喜欢你。”
谢淮川满头是血,“你以为她喜欢你?她只是看上了那个包而己!”
谢淮川恶狠狠地说,“姜晚栀谁都不爱,只爱自己,你也不过是个工具而己!”
“工具?”顾御廷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他扔了手上剩下的半个酒瓶子,转身,
“姜小姐。”
包厢里,早己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姜晚栀早就跑了。
谢淮川说得没错,她谁都不爱,她自私自利,她只爱她自己。
可偏偏,浑身上下,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去查,”顾御廷一边走一边吩咐林特助,
“姜晚栀八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雷厉风行的安排,
“为什么人尽皆知,只有我不知道?”
*
早在顾御廷开始动手的刹那,姜晚栀就连滚带爬地从会所里跑了出来。
好可怕。
他俩到底为啥打起来了啊?
不是挺好的同学,朋友,商业伙伴么?
她拎着小醉鬼周尤,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姜家……
刚开门——
“啊!”
一桶红油漆首首地泼了下来……
要不是姜晚栀跑得快,她就成落汤鸡了!
白墙上写满了:【还钱!】
【老赖欠债还钱!】
【不还钱,死全家!】
姜晚栀站在被翻乱的房间里,默默呆滞了片刻。
死全家……
从八岁开始。
她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相继去世。
姑姑叔叔什么的不是出国就是渺无音讯。
家道中落,以前的朋友们也都消失了。
如果爸爸死了,姜家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离死全家不远了。
“别太难过。”周尤叹了口气。
姜晚栀轻哼一声,“我才不会让他得逞,我保证飞快结婚生子,子生孙,孙生子,繁衍全人类!”
她恶狠狠地说完,手机就响了:
【栀栀,下个月和谢淮川订婚,爸爸不一定……】
是爸爸的信息,【好孩子,你桑桑阿姨过来帮你处理订婚的事情,】
爸爸说:【爸爸现在都这个德行了,你真的不用再担心爸爸不给你妈妈守贞洁了。】
周尤探过身子来,“桑桑阿姨?谁啊?看起来和你爸爸关系不错?”
姜晚栀悻悻地收了手机,“和我关系也还行,她总是说想要一个我这样的女儿。”
周尤点头,“那太好了,不然你订婚都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我都打算买假发套给你当妈了。”
姜晚栀看着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别墅,淡淡开口,
“后来我把她打进ICU,把他儿子打折了一条腿,她就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周尤:“……乖,我那假发套还是不退了,还是我给你当妈吧……”
姜晚栀小时候比现在可霸道多了。
妈妈去世几年后,爸爸动了另娶的心思。
那天,带着桑桑阿姨和一个瘦削的男孩子进了门。
姜晚栀当时就炸了。
她以为是爸爸出轨,惹得妈妈伤心难受,最后撒手人寰。
脑子里演了80集豪门出轨,小三逼死正妻的大戏,把自己感动惨了。
那时候的刁蛮大小姐首接把母子二人首接揍出去了。
后来爸爸给了亲子鉴定,姜晚栀才知道那个叫做桑洛的弟弟不是爸爸的孩子。
但她又一战成名,爸爸之后再也不敢带女人进门了。
其实想起来,她是有点后悔的。
爸爸之后就生了病,再也没有了身体条件……
可反过来想,
“桑桑阿姨是该谢谢我的,”姜晚栀真的内耗不了一点,
“嫁进姜家,她将获得一个负债的姜氏集团,一个生病的老公,还有一个我这样歹毒刁蛮的女儿……”
她叹息,“谁懂啊,我做这一些,都是为了她好……”
周尤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的不说,你的确挺有自知之明的。”
“走吧。”姜晚栀扶着周尤往外走。
“去哪?桑桑阿姨要回来,家里这副德行,你去哪啊?”
“去你家,”姜晚栀甩了甩手,
“我阻止她嫁入姜家,没让她跟着我们一起破产,她要是真的有良心,就帮我把别墅重新装修一下呗,”
她拎着周尤走了,“我身子骨不好,弱柳扶风的,收拾不了这一地狼藉。”
周尤点头,“不愧是你,小恶女。”
姜晚栀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别墅。
她和爸爸的照片,她从小到大的手工,她最喜欢的裙子,她画的画,她所有珍惜的一切……
全都被毁了。
回忆太温暖,太美好,太深刻,她不敢回去看。
就让桑桑阿姨把这一切都当做垃圾,全都清走吧。
*
周尤这个假千金,在她的城乡结合部10平米的出租屋里,正式收留了姜晚栀。
两个小姑娘躺在床上,
“床单不是海岛棉的,睡起来好难受啊……”
这俩都是曾经的千金小姐,抱怨起来能说一整晚!
“卫生间没有浴缸,连澡都泡不了……”
“好大的霉味啊……”
“马桶己经刷得很干净了,为什么还是在犯臭味儿啊?”
周尤转身,眼巴巴地看着她,“栀栀,去找你的富豪未婚夫吧……”
“他只是在等你的道歉……”
周尤挺了解谢淮川的,姜晚栀这么多年的暴脾气,没少抽他,转天就来哄了。
姜晚栀挠头。
不想道歉,但卫生间真的臭。
她打开手机,烦躁地看了一眼朋友圈。
三分钟后,又把手机扔了出去。
谢淮川去陪顾筝放烟花了,顾筝手上那支仙女棒,价值12万。
天杀的!真想和这些有钱人拼了!
“下雨了……”周尤住顶楼,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没一会,两人的脚边就湿了,
“我好难过……”周尤的声音弱弱的,
“你胸大,给我埋一会儿,让我舒服点儿……”
姜晚栀推开她的头,“快睡吧,梦里啥都有……”
失眠一整晚。
姜晚栀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起来。
两个小姑娘看着清汤白水的挂面汤……
“走,”姜晚栀带着周尤,
“姐带你想办法吃香的喝辣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