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陈汉武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那声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她的双手,不知不觉间己经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泛白。
猛地,秦淮茹转过身,冲进了昏暗的贾家。
她举起手里那块沾满了干硬泥土的肉。
这是傻柱之前醉醺醺硬塞给她的,她本想留着。
现在,她只想发泄!
秦淮茹手臂用力一甩,将那块肉狠狠扔进了灶膛。
肉块砸在冰冷的草木灰里,噗地一声,再无声息。
炕边,贾张氏坐着,一双三角眼透着刻薄,像刀子一样剐着秦淮茹。
炕上,棒梗闭着眼睛。
他的小脸有些不正常的微红,呼吸也比平时急促许多。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秦淮茹和贾张氏同时一惊,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贾张氏几乎是立刻拔高了嗓门,尖声问道:“谁啊?!”
秦淮茹定了定神,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陈汉武。
他手里拎着一个铁桶,面无表情。
贾张氏眼尖,一眼就瞥见了铁桶里隐约的肉色。
她的表情瞬间切换,刚才的刻薄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副能腻死人的甜笑。
“哟,汉武来了啊!”贾张氏的声音甜得发齁。
陈汉武像是没听见,也像是没看见她们的反应,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他从桶里拿出最后一块肉。
那也是最大的一块。
只是,那块肉几乎看不到瘦的,晃眼全是白花花的肥油。
“剩下点不太好的,给你们。”陈汉武的声音平淡无波。
他首接将那块肥肉递向贾张氏。
贾张氏的眼睛几乎要粘在那块肥肉上。
她几乎是抢一般地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脸上的笑容堆成了一朵菊花。
“哎哟,谢谢汉武!太谢谢了!我们家棒梗啊,就爱吃这肥肉膘!”
秦淮茹站在一旁,只觉得脸颊滚烫。
强烈的屈辱感瞬间包裹了她,让她浑身僵硬得像块木头。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谢……”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又为棒梗白天偷东西的事道歉。
“汉武,白天是棒梗不对,他小,不懂事,你……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汉武的目光终于动了,冰冷地落在秦淮茹脸上。
那眼神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孩子偷东西不懂事,”陈汉武缓缓开口,“当妈的就得教。”
他顿了顿,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贾张氏怀里那块晃眼的肥肉,又瞥了一眼炕上依旧闭着眼的棒梗。
陈汉武的语气骤然加重了许多。
“我刚进轧钢厂保卫科。”
“厂里最近抓偷窃抓得很紧,你知道吧?”
他的声音更冷了,像是腊月里的冰渣子,一字一句都带着寒气。
“要是让我知道,这院里再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
“那我这个保卫科干事,就得按规矩办事了。”
陈汉武的话,如同几根尖锐的冰锥,狠狠刺入了贾张氏和秦淮茹的心脏。
贾张氏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肥肉的手,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惊惧。
秦淮茹更是瞬间脸色煞白,连嘴唇都在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陈汉武没再多看她们一眼,仿佛她们只是路边的尘土。
他转过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陈汉武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屋里的死寂只持续了片刻。
贾张氏的惊惧迅速被更深的刻薄和怨毒取代。
她猛地将矛头指向秦淮茹,破口大骂:“你个死丫头片子!丧门星!废物!连块好肉都换不来!”
骂完,她又嫌弃地低头看着怀里那块肥油。
“呸!”她狠狠啐了一口,“送这么个玩意儿来,安的什么好心!咒我们家喝油死呢!”
“哇——”
炕上的棒梗像是被贾张氏的咒骂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他眼中带着极度的恐惧,小脸煞白。
“别说了!奶奶别说了!”棒梗带着哭腔尖叫起来,声音都在发颤,“我害怕!我怕陈二疤瘌听见!他要抓我!他要抓我走!”
贾张氏被孙子的哭喊弄得一愣,随即又骂道:“怂包!窝囊废!没出息的玩意儿!”
但她的骂声明显小了很多,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往紧闭的门口瞟了一眼,带着惊疑不定。
显然,陈汉武刚才那番话,是真的镇住了她。
秦淮茹僵立在原地。
浑身上下,一片冰冷。
她看着炕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看着怀里抱着那块令人作呕的肥肉还在不停咒骂的婆婆。
一种灭顶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死死地盯着灶膛里那堆冰冷的草木灰。
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
火辣辣的疼痛,却远不及心里的苦涩和绝望。
“别说了!奶奶别说了!”
棒梗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稚嫩的哭腔和极度的恐惧。
他捂着自己的耳朵,拼命地摇着头。
“我怕!我怕陈二疤瘌听见!”
“他要抓我走!”
“他真的要抓我!”
棒梗哭喊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