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再怎么不乐意，用完膳之后的林姜还是被皇上带回了宫中。
在马车里，皇上见贵妃兴致缺缺，只以为是骤然离家，贵妃对永安公夫妇二人有些不舍。
他握住林姜的柔夷，轻声安抚道：“等下回宫中无事，我再陪你回家小住几日。娇娇，你舍不得爹娘，我也舍不得跟你分开那么久……”
赵玉修轻轻撩开林姜额前的碎发，指尖描摹他的眉眼，沿着脸廓向下。
“方才在永安公府，永安公与夫人都在，我都不能与你太过亲近。”
林姜冷哼了一声，他还真是说得出口，她把自己的手从赵玉修的手里抽了出来，显然并不想跟他过于亲近。
反正她的主线任务己经完成了，过不了多久就能走完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发落冷宫等一系列流程，也不想再装什么情深似海了。
这人也是贱，从前对他百依百顺，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觉得是或许娇纵跋扈的贵妃、好用的工具、美丽的装饰品，却唯独不是一个，人。
一个值得被真心相待，一个会哭会笑会悲伤难过的人。
如今自己不爱了，他反而像只哈巴狗一样巴巴地贴了上来，真是有意思。
自己己经尽量提醒了爹爹无论如何一定不要在皇上推行新政之际和他起什么龃龉，但愿赵玉修
“娇娇，这是怎么了？是我哪里惹了你不高兴吗？”
能让一个皇帝低头柔声细语的安抚，若是从前的明贵妃，恐怕此刻百般不满也都化成了一摊春水。
明贵妃是林姜残魂的一瞬化身，是构成这个小世界重要却又不重要的一环，凡事残魂，皆为了执念而生。
显然，贵妃的执念，从头到尾也只是得到皇帝的偏爱罢了。
此刻那一抹执念早就己经随着残魂和林姜的融入而消散，若是那一缕残魂看见过未来发生的一切，恐怕也只会后悔自己曾经瞎了眼睛，竟然会被赵玉修的甜言蜜语哄骗。
“没有，只是身子有些不太舒坦，或许是前两日出去跑马受了风的缘故，让陛下担忧了。”
林姜的冷淡让赵玉修心中一颤，他迫切地想要靠近他的娇娇，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垂眸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翻覆的万千心绪。
陛下，娇娇这么唤他太过生分，好似巴不得与他划清界限。
娇娇一定只是因为他太久没有出来找她心里还怄气着，她那么爱自己，怎么舍得看他如此伤神？
“娇娇……你是不是怪我追封了陈柔为容妃？我知道你讨厌她，这些日子你在宫外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都不是真的，陈柔她……有古怪。”
赵玉修以为贵妃闹别扭的症结在陈柔身上，毕竟她们俩不睦己久，这一个月他不仅极为“宠爱”陈柔，还追封她为容妃，后来更是为了更加方便的查搜陈家是否有怪异之处下旨封赏了陈家，还令人替他们在军中寻了一处新宅邸。
娇娇这么爱吃醋的人，这一个月在外面一定把自己怄死了。
本来这种鬼神之事赵玉修并不想让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毕竟此事太过于荒诞，陈柔前一日还千娇百媚的像吸了人精气的山中妖精，一夜之内瞬间白头，形同老妪，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邪术。
可是他不想让娇娇误会他对陈柔有情，故而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把陈柔身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林姜也没想到赵玉修竟然这么会脑补，他以为陈柔的巨变是因为被山中的精怪附了身，或者她原本就是非人之物。
陈柔生下的那个早夭的三皇子和曾经流过的胎也都成了她非人身份的佐证，人妖不能媾和，所以即便育有皇嗣，也不能平安生下。
而前几月的北方大旱和赵玉修的几次与明君做法不符的政策带来的人财两失也被理所当然的推到妖妃祸世的头上去。
林姜只是佯装成很是惊讶的样子，心里却平静无波，系统本就是常人认知之外的存在，赵玉修即便偏离了原世界剧情，有了自我意识，也不会联想到系统这种东西上去。
“宫中竟有此事，好在陈柔己经伏法，陛下可曾受了伤？”
林姜笑盈盈地看着赵玉修，眼下的痣在昏暗的马车中若隐若现，叫人看不真切。
赵玉修第一次觉得他看不懂他的贵妃，或许是从前他也从未真的想过了解一个他只是当做工具的美丽花瓶。
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明白的太晚，但是还好一切都应该还来得及。
京城最繁华的出去大街自然是一路坦途的，皇帝的御马经过了层层筛选，驾车的马夫更是技法娴熟。
可此刻赵玉修甚至有些不满为何回宫的这条路这样的平坦，若是略微有那么一些颠簸，他也好借这个由头和娇娇再亲近片刻。
一个月没有和林姜亲近，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佳人，他自然就想顺势留在蒹葭宫。
“陛下，臣妾先前己经说了，臣妾前几日跑马受了风身子不太爽利。听说皇上最近新晋了位贵人，两位妹妹刚刚进宫不久，皇上不若陪一陪新人，或者去皇后和德妃姐姐那儿陪一陪公主皇子们也好。”
赵玉修听了这话，脸上满是受伤之色。“娇娇，在你心中朕便是如此薄情之人么？那些女子怎及得上你半分。”
林姜心中冷笑，面上却仍带着淡淡的疏离笑意，他连林策的始终如一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在自己的面前这般装模作样。
他己经不再年轻了，原本还算俊朗的五官此刻在更年轻的小公爷的对比下显得也只不过平常。
没有林策健壮的体魄，也没有他身上好像永远不会消散的活力，林姜刚刚离开国公府不久，就己经开始有些怀念对她予取予求的林策了。
“陛下莫要打趣臣妾了，臣妾当真倦了。”
马车很快到了皇宫，林姜下了车便径首朝蒹葭宫走去，全然不顾身后赵玉修急切的呼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