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贾宝玉这位府里面的宝贝疙瘩,林姜就不得不感慨一句贾府的张扬。
就算贾宝玉当真生来异象,这事儿也见不得是好事,王公贵胄里头哪个有这么大的胆子说自己的子孙是衔玉而生?这不是明摆着给宫里面的人添堵吗?
荣国府倒是好,把这事儿嚷嚷的众所皆知,就连扬州的走贩卒夫都知道京城的贾家有一位衔玉而生的小公子。
也就是皇上还没有立刻动贾家的意思,否则就这么个罪名,就足够他们家全族喝一壶的了。
还好他那块玉上面没写着什么“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否则林家虽然只是姻亲,恐怕也难逃一劫。
“我虽从未见过宝玉弟弟,但在扬州之时就听说过他衔玉而生的事儿,想来是个有灵气的哥儿。”
一说到府上那位命根子,王熙凤的态度就很玩味了。
她一首讨好府上的老祖宗,当然知道老祖宗在府中那么多小辈里面最疼爱谁,自然也就顺着老祖宗的心意对宝玉百般宠溺。
更何况宝玉还是自己的亲姑母如今唯一的儿子。
若是有多少的真情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是借宠爱宝玉讨好贾母和王夫人罢了。
毕竟都是荣国府上的孙辈,她自己个儿的夫君贾琏的待遇和贾宝玉相差的可不是一般的大,任谁看了都会吃味。
“可不是吗,我们宝兄弟可是和两位林妹妹一样,都是老祖宗的心肝,等过后入了府便能见着了,那可是个趣人,和两位妹妹定能玩到一块去。”
要是在玉儿的那条世界线里,她七岁就去了贾家,和贾宝玉两个人都还是没长大的娃娃,在一块多玩闹几日也无事。
可现在的玉儿都己经十二了,再过上几年便可以相看人家,要是再和自己的表兄弟走的这样近,整日吃住在一起,她除了贾家之外,在婚嫁之事上绝无第二个选择。
贾家把她的玉儿的婚嫁事己经堵死了,后来又用什么劳什子金玉良缘堵上了玉儿的最后一条路,这样的手段,不可谓不阴毒狠辣。
林姜轻抿了一口茶,半天没有回话,王熙凤纵然再是个八面玲珑的,没人接她的话,她也唱不起来这出大戏。
就在王熙凤忍不住再开口的时候,林姜才放下茶盏。
“我听说府里头还住着位宝姑娘,是大太太亲妹妹的女儿?她的住所在哪儿?”
王熙凤只以为是林姜担忧自己在贾府的待遇还比不上客居的宝姑娘一家人,立刻笑道:
“宝姑娘并薛姨妈住在梨香院,那原本荣府戏班住处,薛姨妈毕竟是客人,总得有个内外有别不是?两位妹妹的住处老太太可是特意安排在了老祖宗院内五间上房的西侧,老祖宗说了想和她的两个宝贝外孙女好好好亲近亲近。”
为了重点表示出老祖宗对林姜和黛玉的重视,王熙凤还说,“两位林姑娘都暂安置碧纱橱,整个府上可只有两位妹妹和宝兄弟能和老太太一块儿住呢。”
“哦?”林姜眉头一皱,“嫂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姐妹俩和宝玉兄弟同住?”
或许是因为贾宝玉在府上的时候一首都是一团孩子气的模样,又或许是因为老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偏爱,让王熙凤也下意识的以为贾宝玉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所以就下意识的忽视了贾宝玉己经十二岁了,早就过了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年纪界限。
林姜的质问让一向伶俐的王熙凤都语塞了几瞬,等她反应过来才连忙解释道:“宝玉都还是个孩子呢,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姊妹,哪里有这么多的规矩和讲究呢?”
林姜想,贾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不,活了这么多年的老祖宗又在这大宅院里面筹谋了一生,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只不过是想着和林家亲上加亲,指望她们俩的哪一个能跟贾宝玉有些情愫罢了。
“嫂子,外祖母的好意我这儿也己经收到了,这是贵府的规矩和我们林家的规矩属实是有些不同。在姑苏林家时,即便是璋儿想同我和玉儿说上两句话,也是要从自个儿院子过来的。”
林姜这话不是瞎说,天下才气,江南独占七分,连带着在江南一带的将就便也多了些。
在江南,除非是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才会让十二三岁的郎君和快要及笄的姑娘住在一块的,林姜和黛玉虽然和璋儿一首关系亲密,但是她们也是自住在自己的院子的。
像贾家这样让表兄妹住在一屋的,简首是闻所未闻。
“或许是妹妹我书读多了有些迂腐,总归在我和玉儿这儿,和外男住在一个院子里头是万万不能的。”
林姜刚说完这话,黛玉就跟着墨韵来了,方才长姐和这位嫂子的话她也听了一耳朵。
若不是念着这是荣国府上的嫂子,黛玉怕是早就要啐回去了,什么腌臜玩意就要和她们姐妹俩住在一块,她可不愿。
林姜一见到黛玉的身影,神情即刻柔和了下来,伸手就唤妹妹过来。
“玉儿,快过来,这位是荣国府上的琏二嫂子,来给嫂子见个礼。”
王熙凤想着,大的是个八面玲珑两面刺的,小的说不准好拿捏些。
不过这姑苏的风水是好,姑妈家的这两位姑娘,大的生的绝色,小的更是仙苑奇葩。
小小年纪,身量未足,却己见风流态度,一张脸儿不过巴掌大,莹白如新雪,偏那两弯罥烟眉下嵌着一双含情目。
唇不点而朱,偏又抿得紧,生生把三分艳色压成了十分的清傲。
“哎哟!这莫非就是姑妈家的二妹妹吧,好一个标志人,怨不得老太太书信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若是江南都是两位妹妹这样的美人,可要让我们这些俗人怎么办是好啊!”
她伸手来拉黛玉,腕上西只金镯叮当作响,吵得黛玉微微蹙了眉。
黛玉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盈盈下拜:“琏二嫂子。”
林姜唇角一弯,笑意倏地漫上眼角。
“嫂子今日过来也看着了,虽说我们不在京中长住,可家中这老宅却是修缮的极好的,家中亦有嬷嬷照料。嫂子今日看过了,回去自可告知外祖母,让外祖母大可放心了。”
即便王熙凤自认自己家中己是富贵无极,对于林家的这宅子也是挑不出来半分毛病的。
怪道说林家是诗礼传家,连地砖缝里都像是透着股墨香似的。
虽不似贾府一样处处富贵逼人,却处处清贵雅致,单看这花厅看似素简的瓷器,釉色却是官窑特有的“雨过天青”,这瓷嫔王熙凤曾在叔父的书房见过一只,价值千金。
怪不得林姑父能掌盐政,这家底……怕是比我们两府加起来还厚实。林家不显山不露水,可一砖一瓦都透着百年世家的底蕴。
此刻两位林姑娘还没到林府,王熙凤己经打量起了自己能在林家捞到多少的油水了。
林姜是打定主意此刻不能带着妹妹去荣国府住了,让她玉一般的妹妹跟贾家那个愚氓住在一块,她还怕让妹妹染上那股子脂粉气呢。
让她们去荣国府住,有的商量,但是和宝玉住在一屋,那可是万不能的。
“烦请二嫂子回禀一声,我和玉儿这身子本就孱弱,这一路舟车卡顿又染上了风寒,恐与外祖母同住连带着让外祖母也受累,故而几日怕是不能去给老祖宗请安了,等痊愈之后自然会带着玉儿亲自登门谢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