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值夜班的护士小姐们早己在休息室里沉沉睡去，病房里只剩下昏黄的灯光和轻微的呼吸声。黄成坐在母亲病床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叠，眼神空洞地盯着母亲那张安详却略显憔悴的脸。他的思绪却像波涛汹涌的大海，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想起了五天前和母亲的一次谈话。
五天前的下午，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黄成像往常一样推开小妹刘华家的门。刘华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无奈，她急切地对黄成说：“哥，你快劝劝妈，昨天我去买菜，回来就见妈正装了几大盆冷水，说是要把自己淹死。我吓死了，她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黄成的心猛地一沉，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他走进母亲的房间，只见母亲坐在床边，眼神里满是迷茫和无助。她看到黄成进来，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却又忍不住倾诉：“我就是个多余的人，小京（黄成的同母异父弟弟刘京）为什么不要我？我打算跳楼，可他家房子全是防盗网。我想和两个孩子在一起，他们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看不到他们我难过。”
母亲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黄成的心。他蹲在母亲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妈，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您不是多余的，我们都需要您。小妹照顾您，也是为了让我们都能放心工作。您要是这么想不开，我们可怎么办？”
母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我在这里住，心里着急。我想孩子们，想得慌，我离不开两个孩子。而你们的孩子我一天也没有服侍过。”
”你照顾我们小，我们照顾你老是应该的，您别多想。好好休息，争取活到一百岁。”黄成笑着说。
夜色如墨，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昏黄的灯光将黄成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坐在母亲病床边，目光紧紧盯着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母亲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缠满了各种管子，呼吸机的“滴滴”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黄成的心像被千万根针扎着，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母亲一生养育了五个孩子，含辛茹苦，却从未抱怨过一句。她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孩子，自己却过得节衣缩食。如今，她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却害怕拖累孩子们，竟选择了跳楼。幸好，发现及时，母亲被送进了医院，可这一跳，却让黄成的心彻底乱了。
他的眼前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模样：那个在田里劳作的身影，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那个在灯下缝补衣服的身影……母亲的一生，都在为这个家操劳，为孩子们付出。她从没想过自己，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总是咬着牙挺过来。
黄成记得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母亲却总是变着法子让他们吃饱穿暖。她自己吃粗粮，把白米饭留给孩子们；她自己穿旧衣，却把新衣服留给孩子们。她常说：“只要你们好好的，妈就心满意足了。”
如今，母亲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无奈。黄成知道，母亲心里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老了，成了孩子们的负担，可黄成却想大声告诉她：“妈，您不是负担，您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轻轻握住母亲的手，那双手己经布满皱纹，干枯得像树皮一样。黄成的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滴在母亲的手背上。他哽咽着说：“妈，您别怕，我们都在这儿。您辛苦了一辈子，该好好享福了。我们不会让您一个人受苦的，您一定要挺过来。”
母亲的眼角也流出了一滴浑浊的泪水，她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力气。黄成凑近了些，听到母亲用微弱的声音说：“孩子们都好，妈就放心了……”
黄成的心里一阵酸楚，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生命的温度传递给她。他暗暗发誓，无论多难，他都不会放弃母亲，不会让她再受一丝委屈。母亲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的魂，只要母亲在，这个家就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