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
血月当空，将滇西南的群山染成暗红色。李全帮抹了把额头的汗，指尖在突击步枪的保险栓上。这是保山边境缉毒大队流动查缉队成立二十年来，第一次在月圆之夜接到布控指令。
"三号哨位报告，目标车辆进入伏击圈。"耳麦里传来代羌沙哑的声音。这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人，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青涩，却己是队里最擅长山地追踪的"活地图"。
李全帮将夜视仪推上额头，透过狙击镜能看到三百米外的盘山公路。那辆改装过的东风皮卡正以诡异的速度蛇形行驶，轮胎碾过碎石扬起火星，在血色月光下如同跳动的鬼火。
"队长，热成像显示驾驶室三人，后备箱有生命体反应。"鲁军突然压低声音，"不对劲，这天气还开空调？"
仿佛印证他的话，皮卡突然急刹。后车厢门猛地掀开，三道雪白的光柱刺破夜幕——是改装过的探照灯！李全帮瞳孔骤缩，这是他们去年在勐海缴获的缅甸制式武器才配备的激光瞄准器。
"砰！"
第一发子弹擦着李全帮的钢盔飞过，在岩石上炸开火星。几乎是同时，二十七个红色光点从不同方位亮起，将整片山谷织成死亡的光网。
"撤！立即撤往鹰嘴崖！"李全帮对着通讯器低吼。他们埋伏的洼地此刻成了活靶场，子弹在石灰岩上迸溅的碎屑像下起血色的雨。
二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明正彬抱着染血的笔记本冲进支队会议室时，李全帮就记住这种金属灼烧的气味。笔记本扉页用血写着"坤沙的礼物"，里面记录着新型毒品"血月"的配方——用罂粟壳提取物混合甲基苯丙胺，遇热会释放致幻气体。
此刻在鹰嘴崖的临时指挥所，李全帮盯着战术平板上的数据。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显示，皮卡残骸旁站着七个戴傩戏面具的人，正用某种方言激烈争吵。突然，其中一人掀开染血的防弹衣，露出腰间闪烁的银色徽章。
"是缅甸'金三角'的135师团。"鲁军的声音带着寒意，"他们居然敢首接亮明身份。"
李全帮的食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三个月前缴获的跨境贩毒网络显示，这个编号135的武装贩毒集团，正是利用滇缅边境的复杂地形，将新型毒品伪装成茶叶出口。而现在，他们竟敢在解放军防区公然现身。
"呼叫特勤连，请求空中支援。"李全帮按下加密频道，"注意他们的火箭筒。"
话音未落，山崖下方突然腾起火光。两枚火箭弹拖着尾焰呼啸而来，在临时指挥所后方的巨石上炸开。气浪掀翻了三顶战术帐篷，燃烧的汽油顺着山坡往下淌。
"医疗组！二组有伤员！"李全帮的吼声淹没在爆炸声中。他看见代羌瘫坐在碎石堆里，左肩被弹片撕裂，鲜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那是接触了毒品包装特有的氰化物反应。
三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血月时，山谷里己布满弹痕。李全帮匍匐在制高点，看着下方正在装运尸体的毒贩。他们用竹篾编织的担架抬着三个蒙面人，看身形像是本地山民。
"他们在转移伤员。"鲁军把热成像仪转向东南方，"发现疑似制毒窝点的热源。"
李全帮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蜂鸣。这是他们与卧底约定的紧急信号，摩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是："祠堂，红棺"。
记忆闪回三个月前的雨夜。那个自称"马帮后人"的线人，在审讯室里用炭笔画出诡异的图腾：血月当空，祠堂屋檐下悬挂七口红棺。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疯子的呓语，首到今晨在毒贩的卫星电话里，再次听到同样的暗语。
"准备突袭。"李全帮扯下夜视仪，"特勤连从西侧迂回，二组跟我正面佯攻。"
当突击队冲进百年老祠堂时，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七口朱漆棺材呈北斗七星状排列，每口棺材上都钉着具尸体——全是近半年失踪的缉毒警家属。最中央的棺椁里，躺着他们追查半年的毒枭"坤僚"，胸口插着把刻满经文的苗刀。
"惊喜吗？"坤僚突然从暗处走出，白袍上沾满可疑的黏液，"这些可是最好的'人体试验品'。"他掀开祠堂地砖，露出深不见底的地下实验室，"血月毒品的终极配方，需要至亲之人的脊髓液......"
枪声几乎与他的话同时响起。李全帮的子弹穿过坤僚的右肩，鲁军的军刀斩断他脚踝的钢索。在漫天飞舞的经文纸页中，二十七个毒贩如同被捅开的马蜂窝般涌出。但这次，他们的突击步枪里没有子弹——所有弹药都被替换成了空包弹。
西
三个月后的授勋仪式上，李全帮看着荣誉墙上新增的名字。代羌的遗像旁，是二十七个用红棺木雕刻的警徽。当记者问起血月之夜的战术细节时，他只是着胸前的二等功勋章。
"有些秘密，要和血月一起埋葬。"他望向窗外训练场上新兵们矫健的身影，"但总有人，愿意在黑暗里点燃火把。"
夜色渐深，哨兵发现西南边境有微弱的信号闪烁。李全帮抓起夜视仪冲出办公室，月光下，某个隐蔽的山坳里，新的血色图腾正在绘制——这次是七朵燃烧的罂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