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远来到城北外公家时,外面起了风,天色也暗了下来。进入庭院,有叶子扫过腿间，很快又飞入花坛前的青砖缝里。
“老爷子正在客厅。”管家在门外见礼，又轻声说道。
夏南远点点头,跨步走了进去。
老爷子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听到人走近,开口道：“好久没见你来了。”眼睛却还闭着。
夏南远将衣服放在沙发上又坐下，淡淡回道：“这阵子忙。”
外面天气变得凉爽,老爷子畏风畏冷将门窗关得严实，屋内便显得闷热。
佣人已经上了茶,夏南远刚要端起，老爷子却又说话，“再忙，也应该抽空把你的新女朋带过来让我看看。”
握着瓷杯的手有了一瞬的停滞，很快却又如常端起。氤氲的雾气中,他低着头，眼中有过一丝厌倦。
老爷子已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新女朋友？”
夏南远放下杯子，没有说话，唇边未被沾湿，脸色也是无甚变化。
老爷子盯了他半晌，隐约有了怒意，“既然没有别的女人,为什么要离婚！”
已是开门见山，不再遮掩。
上次得知他离婚，便疑他有了别的女人，他模棱两可，形同默认，他便深信不疑。可是现在，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夏南远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垂眸道：“因为不喜欢。”平淡的就像是再理所应当不过。
纪老爷子的眼光却更加锐利，“如果不喜欢，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
“我看你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了吧！”纪老爷子突然又暴喝道。
夏南远一下抬起了头，眼神也在一瞬变得幽深。
四目交锋，纪老爷子却愈发凌人，“难道你不想承认吗？是谁三更半夜去找她！是谁半夜打电话给交管局去查监控录像！又是谁费尽心思把一个不相干的人关了进去！还有，你手上的伤又是哪来的！就是你那枚戒指，只怕也是刚摘下不久吧！”
他怕他胡来，一直找人盯着他，原本是想知道他身边出现的是哪个女人，谁知道最后根本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离了婚的沈素！
他动用关系保护她也便罢了，竟然还三更半夜去找！
夏南远也有了些愠怒，他愿意接受他无所不在的影响力，愿意尊重他，像尊重一个长者一样，可是不代表他愿意被监视，□□控。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老爷子缓了缓，又开口道：“我只是怕你也被灌了迷魂汤，怕你像你父亲一样！”
“父亲”这个词是禁忌，乍然提起，夏南远嘴唇抿唇，所有情绪都被收敛。
老爷子的目光却又变得深邃，“所以你们为什么要离婚？不是你的原因，就是她的原因了……”他的声音淡而绵长，只像个沧桑的老人一样，可是气息却变得危险，肯定里带着杀伐。
夏南远一瞬绷紧，眼神顷刻间充满了警惕和抵触。
世界限仿佛一下被拉开，置于两端，对垒分明。
老爷子一下察觉，瞬间被激怒，“啪——”的一声，边上的茶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别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他的声音冷硬又愤怒，双眼涨红，额上亦是青筋暴露，只是握着拐杖的手却是颤抖着。
这是一道疤，虽已久远，依然刻骨铭心，谁揭谁痛。
夏南远的心也颤抖，可是最后，他还是站起，咬着牙道：“你别动她。”
默了半晌，又重申一遍，“我不允许你动她。”
目光已变得无比坚定。
老爷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睁大眼睛，满是难以置信。
夏南远看了他一眼，却是拿起衣服又转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身后老爷子怒不可遏。
他却再未回头。
有些东西可以割舍，有些东西却是明知不能够，却还要去珍守。哪怕头破血流，哪怕千疮百孔，亦无怨无尤。
以前他懂，现在更懂了。
坐进车里，窗外风在呼啸，夏南远却满目疮痍。
夏南远很想马上让沈素回到自己身边，但是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