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里温度高,炉火烧得特别旺。
老大爷不在,鹿枝枝一个人放松许多,搬了个小马扎坐到一边,烤烤手呀烤烤脚,再小心翼翼地拨弄一下自已的短发。
想到离她远去的长发,鹿枝枝还有些心疼,这一切的悲剧,都赖……
鹿枝枝回头偷偷看了一眼在门口抽烟的高大男人,默默收回了自已的埋怨。
两人闹了这么久了,夫妻情分都折腾没了,她再不见好就收,连兄妹都做不了了。
那可不行!
等她回岛上的时候,还想让他给夏司令打个电话呢,能不能把她原来的房子还给她呀?
她和素素都住惯了。
要是不行的话,那能给她换个更大的吗?
她鹿枝枝发誓,这回一定扎根海岛,奉献青春,抛头颅,洒热血,为建设祖国贡献自已的力量!
咳咳,反正就是不走了的意思,夏司令得给她弄个大房子住。
鹿枝枝琢磨着,她在夏司令那里没有面子,这事儿还得顾邵庭出马。
以后素素长大了,结婚生孩子了,还要回来看她,还要在家里住呢。
顾邵庭要是有良心,也可以回来,不过只能他自已回来。
要是他有孩子了,只要姓顾,那就可以回来。
这回房子可是她一个人的,她就不让姓沈的进,姓吴的也不行。
甚至素素以后对象要是姓沈,那她也不答应!
鹿枝枝很确定,她就算老成了一个小老太太,那也是一个小心眼子的小老太太,到时候拿着拐杖打他们!
左右两侧的头发都烤得差不多了,鹿枝枝换了个方向继续烤。
她坐在小马扎上,两只手托着自已的脸颊肉,又开始琢磨了,所以,到底谁要为她离去的长发负责任呢?
啧啧啧,她想起来了,沈曼那个贱人的贱人爹,死老头子,敢把她弄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祝他早日秃顶!
还有他儿子,他闺女,他老婆,祝他全家都秃!
全家变卤蛋!
鹿枝枝满意了,这个祝福太恶毒了,哇哈哈哈!
她现在就对着火神许愿,保佑卤蛋早早成熟!
鹿枝枝是个很好满足的人,这么冷的天,有个地方让她暖和一会儿就很开心了。
又因为一直在诅咒姓沈的老卤蛋,鹿枝枝烤火的时候脸上笑眯眯的,短发也逐渐顺滑服帖,衬得白皙的小脸还没巴掌大,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柔软,让人想把她抱进怀里疼惜。
门口的顾邵庭和老大爷抽着烟,聊着天,视线却透过缥缈的烟雾稳稳落在那个娇小的身影上,空洞的心脏被她填满,眼底的爱怜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之前去接鹿枝枝的时候就看到她的短发了,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一直不得劲儿。
他喜欢鹿枝枝的长发,鹿枝枝一直知道。
他怕鹿枝枝是因为在这里洗头怕冷,没办法才剪短头发。
又怕她下决心一刀两断,不止找了新对象,还连他最喜欢的长发都要剪断。
任何一个理由都能在他心口窝上扎一个大洞,疼死他都是轻的。
烧锅炉的老大爷看起来有五六十了,就一个儿子,还在外地,看到这对小夫妻这么甜蜜,乐呵呵地打趣道:
“小伙子,你真有福气,这闺女长得太俊了,把她一个人搁在这里,你也放心——”
顾邵庭正好抽完了最后一口烟,轻轻踩灭烟蒂,无奈道:
“大爷,怎么可能放心,看不到她的时候,我连觉都睡不着。”
老大爷啧啧个不停,刚想说些什么,鹿枝枝蹦蹦跶跶跑过来了,乖巧地跟老大爷道谢:
“大爷,谢谢你啊,我烤好了,您快回去暖和吧。”
顾邵庭又递过去一支烟,老大爷乐呵呵接了过去:
“哎,好好好,我回了,闺女,下次再来直接来找我,咱烤得热乎的再回家。”
鹿枝枝正有此意,忙答应下来,顾邵庭熟练的给她系上围巾,不让她乱动,
“大爷,您回吧,我下次来给你带好烟。”
回到前厅的时候,周牧阳早出来了,他可不敢让他“大舅哥”等,一听两人还没离开,周牧阳悄悄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等着。
期间热爱八卦的两夫妻还老是过来捣鼓他,问他鹿姐跟那个军官到底是什么关系。
两人是对象吗?领证了没?领了的话为啥不一间房洗澡?他俩工资很高吗?巴拉巴拉……
周牧阳是个嘴松的,他因为这破嘴不知道被教训过多少次,但他是他爹亲儿子,被赶出家门也是亲的,所以他记吃不记打,下次还敢!
顾邵庭又不是他亲爹,他可不会对他手软。
要不是他挨打有经验,早早撇清自已跟鹿姐的关系,他跌宕起伏的精彩人生就终结于一声“大舅哥”了。
现在,无论这两个碎嘴子再怎么问他,他都不说,谁知道哪一句又得罪人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哎,来了来了……”
鹿枝枝和顾邵庭从后院出来了,两人挨得很近,顾邵庭一只胳膊还搂在鹿枝枝腰上,动作间占有欲十足,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已的地盘里。
行了,这次不用周牧阳多嘴了,澡堂大爷大妈看戏看上瘾了,一直盯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鹿枝枝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张笑脸和一个呆头鹅,她不客气地指了一下周牧阳的额头,笑骂道:
“周牧阳,又犯傻气了?赶紧提着东西回家。”
顾邵庭跟大爷大妈点头示意,非常自然地拥着鹿枝枝离开了。
几人一走远,澡堂大爷像是发现了什么,激动道,
“老婆子,我看出来了,鹿丫头只敢冲她弟发火,在他男人怀里跟小媳妇儿似的,我记得,咱俩刚好的时候你就这样,不过后来就跟我动手了,哎,怀念啊……”
大妈嫌弃地也给大爷来了一下:
“滚,又来人了,赶紧的。”
他们吃饭的时间早,从澡堂出来天还没黑,鹿枝枝又想回家烤火,又想送顾邵庭去旅馆,正犹豫呢,顾邵庭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枝枝,你头发什么时候剪短的?”
鹿枝枝有些紧张,顾邵庭之前不提,怎么现在突然发现了?她洗完澡变丑了吗?
“哥,怎么了?是不是很难看啊?哎,早知道再留长些了,好歹到肩膀啊……”
鹿枝枝的爱美只服务于她自已,顾邵庭这样不懂欣赏的人都说难看了,天呐,卤蛋真该死啊!
顾邵庭可不想让她再因为头发难过,忙哄着,
“不难看,显年轻呢,哥就是问问,对了,那边百货商店还没关,哥带你去买些东西,你不是最喜欢往脸上抹了吗?”
这不是说她脸也变难看的意思吗?
顾邵庭猜不透鹿枝枝的心思,越抹越黑,鹿枝枝的心情也瞬间变得更沉重了,抹什么呀,再抹也抹不回来她的青春和美丽!
该死的卤蛋,她跟他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