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通道的绿光在金属门框上晕开淡青色的涟漪，罗辰松开郝悦的手腕时，医用橡胶手套在幕布上蹭出两道白色划痕。
礼堂顶灯将墨旱莲叶片的脉络照得纤毫毕现，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这是你父亲当年夹在实验笔记里的……”
“罗辰同学！”学生会主席的声音从消防梯转角传来，黑色皮鞋碾碎了两片飘进来的银杏叶，“校长室要求重审科技节企划书，现在。”
郝悦的指尖还残留着罗辰后颈的体温，她看着少年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试管架，校服领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
那根红绳去年冬天系着林宇的校牌，此刻却坠着枚残缺的玉蝉。
学生活动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
罗辰将企划书平铺在会议桌上，油墨未干的修订标注像爬满纸张的蓝色血管。
主席团成员们交换着眼神，李秘书的钢笔尖在预算表“餐饮支出”栏洇开墨点。
“上个月以林宇名义申请的VR设备租赁费是市价的三倍。”学生会主席用激光笔的红点戳着报表，“教育局巡查组昨天来过。”
罗辰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他清晰记得林宇签字的每个细节——龙飞凤舞的笔迹盖住了供应商电话号码的第七位数字。
他伸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从文件夹抽出重新绘制的流程图：“我们可以用全息投影替代VR体验区。”
窗外的爬山虎在秋风里簌簌作响。
郝悦抱臂靠在资料柜前，看着罗辰用三种颜色的便签纸标记出风险预案。
他解释到第三套备选方案时，学生会主席终于松开了捏皱的A4纸，李秘书的钢笔在会议记录本上画出个小小的惊叹号。
黄昏的光线被防盗网切割成菱形光斑。
罗辰蹲在储物柜前清点剩余物资，发现印着林宇名字的订购单还粘在过期宣传册上。
郝悦扔过来的温奶茶擦着他耳际飞过，在桌面滚出带着水雾的轨迹。
“预算缺口足够买下生物实验室那台老离心机。”她掀开奶茶盖，热气模糊了镜片。
罗辰的指尖在赞助商名录上游走，过目不忘的记忆自动调出上周路过公告栏时瞥见的招标信息。
暮色中的校园广播正在播放失物招领，他忽然抓起外套冲向校门，身后传来郝悦的喊声混着保安大叔的呵斥。
霓虹灯在商业街次第亮起。
罗辰站在第五家电子产品店的玻璃门前调整呼吸，展示屏蓝光映着他手里改了七版的活动方案。
穿豹纹外套的老板娘第三次挥手赶人时，他注意到收银台角落堆着印有“创客大赛”字样的易拉宝。
“如果贵司提供设备支持，我们可以给每个体验区设置专属感谢墙。”罗辰将方案翻到场地布置图页，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精准复现出老板娘女儿去年在科技馆拍的自拍照，“这种交互式投影技术特别适合社交媒体传播。”
老板娘涂着紫色甲油的手指停顿在报价单上。
十一点十七分，便利店微波炉的提示音穿透街道，罗辰攥着盖了公章的赞助协议走进路灯的光圈。
他数着人行道地砖的裂纹往学校走，突然被晃动的车灯刺得眯起眼睛。
郝悦的单车刹在积水潭前，车筐里躺着袋便利店饭团。
她伸手扯掉罗辰肩头的枯叶，发现他手背有道被文件夹划破的血痕。
夜风吹散便利店循环播放的促销广告，远处教学楼还有两扇亮着灯的窗户。
学生会办公室的金属门把手上凝着夜露。
罗辰将赞助协议塞进文件袋时，听见郝悦拧开碘伏棉签的塑料声。
月光爬上窗台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他数着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等太阳升起后要说的第一句话在舌尖转了十七个弯。
金属门把手的凉意还残留在掌心，罗辰将赞助协议拍在会议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晨光透过百叶窗将李秘书惊喜的脸分割成明暗相间的条纹，她手中的咖啡杯晃出小片褐渍：“真的谈成了？”
“设备下午三点送达。”罗辰扯松领带时碰到结痂的伤口，郝悦突然将创可贴拍在他手边的文件堆里。
塑料包装上的卡通兔子被阳光晒得发亮，他注意到她指甲缝里残留着昨夜帮他包扎时沾的碘伏。
学生会主席用裁纸刀划开牛皮纸信封，激光笔的红点在地图上的篮球场位置画圈：“赞助商要求主展区铺人造草坪。”李秘书立刻翻开物资登记册，发丝扫过罗辰正在整理的档案盒。
他后撤半步撞到郝悦的肩膀，她手里抱着的签到表哗啦啦散落满地。
“我去仓库取往年科技节的布置方案。”郝悦转身时马尾辫扫过罗辰的喉结，他蹲下捡纸的动作比她快了三秒。
两张重叠的签到表上并列着他和林宇的学号，墨迹在潮湿空气里洇成模糊的灰影。
午休铃响过七分钟后，罗辰独自留在活动室核对设备清单。
储物柜最底层压着林宇去年弄丢的物理竞赛奖状，塑封边角卷起的地方粘着张便利贴。
褪色的荧光笔迹像条蜈蚣爬过纸面：“你以为能永远当优等生？下次满月见。”
窗外的麻雀撞在玻璃上发出闷响。
罗辰攥着纸条的指节泛白，过目不忘的记忆自动调出上个月在林宇书包里见过的同款便签纸。
空调出风口吹落郝悦今早钉在公告栏的流程表，A4纸飘到他脚边时露出背面用红笔涂鸦的半个笑脸。
器材室铁门吱呀作响。
郝悦抱着三盒LED灯管进来时，罗辰正把林宇的旧档案塞进碎纸机。
齿轮碾碎纸片的声音里，她突然伸手按住电源键：“校史馆地下室的备用钥匙是不是在你这里？”
“上周借给摄影社拍微电影了。”罗辰将碎纸屑扫进簸箕，发现她左耳垂沾着点荧光笔的玫红色颜料。
这种颜色在他整理的社团预算表里出现过十七次，每次都和林宇申请的特别经费有关。
放学后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味道。
罗辰在生物实验室窗台找到正在给多肉浇水的李秘书，她手里的喷壶在听到“林宇的储物柜”时突然倾斜。
水流漫过陶土花盆，在实验台洇出深色水痕。
“上学期期末大扫除时……”李秘书的圆框眼镜滑到鼻尖，“主席让我们把过期文件都送去教务处了。”她手忙脚乱擦拭水渍的动作碰倒了试剂架，罗辰扶正试管时瞥见她胸牌挂绳缠着根银灰色头发——和他在教务处主任肩上见过的那根一样长。
夜幕降临时，罗辰蹲在档案室核对往届科技节物资清单。
手机屏幕亮起郝悦发来的全息投影设计图，消息提示音惊飞了窗台栖息的夜蛾。
他翻开林宇去年经手的采购单，在页角发现用指甲掐出的月相图，残缺的圆弧正好对应下周的日期。
储物柜的密码锁“咔嗒”弹开时，月光己经爬上第三扇窗户。
罗辰将纸条展平夹进解剖学课本，书页间掉落的神秘老人给他的符纸正好盖住“满月”两个字。
校工巡逻的手电光扫过走廊，他摸到符纸背面用朱砂画的星象图突然开始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