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穹顶的倒计时数字跳到00:15:00时，罗辰的拇指无意识地着消防栓的金属边缘。
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三小时前，郝悦把U盘按在他锁骨下方时指尖的温度。
“投票器重量异常率己达17%。”唐同学把便携式电子天平塞回工具包，镜片后的眼睛扫过观众席第三排，“编号被糖胶覆盖的机器都在误差范围内——这不符合概率学。”
罗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五个马学长的支持者正以两分钟为间隔重复投票。
他们每次起身时，漆皮鞋跟都会精准地踢到前排座椅下的信号屏蔽器，这动作让他想起上周解剖课上被反复刺激神经的青蛙腿。
“需要实物证据。”唐同学撕下粘在椅背的粉色糖胶，在指纹采集仪下转出苏同学完整的右手掌纹。
仪器蓝光扫过时，罗辰瞥见防火门后闪过半片灰色衣角——郝悦今天穿的正是这个颜色的羊毛袜。
马学长的鳄鱼皮鞋突然横插进两人之间的过道。
“学生会档案室去年丢过三台指纹仪。”他弯腰捡起不知谁掉落的投票器，漆皮表面映出苏同学正在删除聊天记录的手机屏幕，“唐同学应该不想成为第西台仪器的经手人。”
唐同学把采集仪锁进防篡改箱的咔嗒声格外清脆。
徐顾问的白发恰好在此时出现在监控台，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正按着设备部刚送来的电磁波谱分析图——那是罗辰半小时前用体温焐热的U盘里最关键的证据。
“所有重复信号源都来自改装过的投票器。”徐顾问的声音透过礼堂环形音响震得水晶吊灯微微发颤，“请第三排穿深蓝色条纹衫的同学留下矿泉水瓶里的磁控芯片。”
马学长倒退半步撞翻两排座椅，保温杯倾泻的热水在他脚边蒸腾成白雾。
罗辰数到第七个试图溜走的身影时，郝悦的帆布鞋恰好堵住安全出口。
她手中平板电脑显示的正是礼堂三维建模图，37个红点在她指尖聚合成马学长的侧脸轮廓。
“电磁波异常区与支持者分布重合度92.7%。”她的声音像把冰锥刺破最后那层窗纸。
徐顾问调出学籍档案的速度比马学长删除聊天记录快0.3秒，大屏幕上并排出现二十张学生卡照片时，观众席爆发的声浪惊飞了穹顶的鸽群。
罗辰在漫天纷落的羽毛中按住跳动的太阳穴。
那些被超忆症强行刻录的画面此刻自动归类：苏同学第三次修改的竞选稿、矿泉水瓶底的反光角度、防火门把手上正在蒸发的半枚鞋印。
当郝悦的保温杯再次出现在他视线边缘时，所有线索突然像电路板上的节点般串联通电。
“不是磁控芯片。”他抢在徐顾问宣布处理结果前开口，“那些投票器里装着双频信号转换器。”防静电鞋底摩擦地面产生的火花，在他视网膜上复现出郝悦上周打翻水杯时形成的导电水渍轨迹。
唐同学己经拆开第七个投票器。
当两枚叠成芝麻大小的信号转换器出现在投影屏上时，马学长后援团中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他们刚刚群发的“紧急撤退”指令此刻正在大屏幕实时滚动。
徐顾问摘下老花镜擦拭的动作持续了整整七秒，足够罗辰用礼堂激光笔在违规者座位区画完三个全等的警戒三角。
郝悦不知何时回到了第二排座位，她保温杯在桌面上留下的圆形水渍，与罗辰标记的三角区恰好形成严谨的几何构图。
“根据社团章程第14条……”徐顾问的声音被突然启动的通风系统吹散些许，但足够让十六个违规投票器同时亮起红光。
马学长精心打理的背头垂下一绺头发，在额前投出的阴影正好遮住他抽搐的右眼角。
倒计时归零的蜂鸣声中，罗辰的袖口突然传来织物摩擦声。
郝悦抽回帮他调整衣领的手时，指尖残留的静电让穹顶垂落的投票结果条幅微微摆动。
电子屏上的计票柱状图开始剧烈波动，马学长的蓝色柱体正以每秒3%的速度萎缩，而罗辰的红色柱体顶端己经触到礼堂顶部的星形灯——那盏灯上周三被郝悦用纸飞机卡住的开关，此刻突然开始明灭闪烁。
电子屏炸开的金色礼花将罗辰的得票率定格在81.9%，三十七个座位底部的警报器同时发出蓝光。
马学长后援团成员胸前的金属校徽在警报声中集体失灵，七枚别针突然崩开的声音像段不和谐的钢琴琶音。
郝悦的后背还抵着安全出口的金属门闩。
第二排座位上方垂落的彩带缠住她帆布鞋鞋带，这让她比欢呼的人群慢了半拍抬头——穹顶的星形灯正将罗辰的影子拉长投在过道上，那道阴影恰好截断了她脚下蔓延的冰咖啡渍。
“系统检测到十二组异常心跳数据。”唐同学的声音混在掌声里，他手中的频谱仪正对着观众席东南角闪烁。
罗辰按着仍在抽痛的太阳穴穿过过道，超忆症让他精准避开所有伸出来祝贺的手臂，那些手臂摆动的角度和迎新会那天郝悦推开他的轨迹完全重合。
郝悦鞋尖碾碎半片彩带时，保温杯内壁凝结的水珠正顺着杯口滑落。
上周三被纸飞机划破的指尖无意识着杯盖凸起，“你让徐顾问提前半小时换掉了指纹仪。”她的声音比冰咖啡渍蔓延的速度更快冻结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罗辰的袖口还沾着投票器外壳的塑料碎屑。
他摸出三小时前郝悦塞给他的U盘，金属表面反射着大屏幕上滚动的处罚名单：“你给我的存储分区有17秒空白，刚好够植入反定位程序。”礼堂顶灯突然切换成暖黄色，这让他看清郝悦耳后那道浅粉色压痕——是上周他发烧时枕着她书包带留下的印记。
五个清洁机器人滑过他们脚边时，郝悦的羊毛袜被吸尘口气流掀起细微波纹。
罗辰的呼吸频率突然与机器人指示灯同步，那些闪烁的红点让他想起郝悦在三维建模图上聚拢的37个红点，“你故意没锁防火门。”他的尾音被通风口突然增强的气流吹散些许，却足够让郝悦松开攥紧的保温杯。
观众席爆发的第二轮欢呼声中，徐顾问的檀木拐杖敲击地面三次。
唐同学立刻将二十份处罚决定书按学号顺序排列整齐，这个动作让郝悦想起上周实验课罗辰整理烧杯的姿势——当时他左手小指也是这样不自然地微曲。
“你篡改了我的风险预警模型。”郝悦的指甲陷入保温杯硅胶套，杯身浮现的雾气数字显示室内湿度己达67%。
但这次她没躲开罗辰伸过来的手，对方掌心的薄汗在触碰到她手背时形成完美的圆形水渍。
马学长的鳄鱼皮鞋碾过散落的磁控芯片，在防静电地胶上擦出五道焦痕。
当他第八次回头看向投票箱时，罗辰己经用身体挡住郝悦面前的监控探头——这个站位与三个月前郝悦替他遮挡阳光的角度相差不到3度。
礼堂广播系统突然播放的校歌前奏中，郝悦的帆布鞋终于完全脱离彩带纠缠。
她抽回手的动作让两人之间的空气产生微小涡流，这涡流恰好托住一片正在下落的鸽羽。
罗辰的太阳穴突然停止抽痛，超忆症第一次主动过滤掉那些重叠的欢呼声，只保留郝悦校服第二颗纽扣的轻微颤动频率。
徐顾问的白发在监控屏蓝光中泛着冷调。
当他将社团印章放进防弹玻璃展柜时，柜门闭合的机械声与郝悦保温杯拧紧的声响形成完美和声。
展柜底部缓缓升起的防盗锁链在瓷砖地面投下网状阴影，这阴影随着罗辰走向展柜的脚步逐渐变形，最终在触碰玻璃的瞬间碎成十七块不规则光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