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防辐射门第三次自动落锁时，吕同学的运动鞋正在地板上洇出深灰色的水渍。
他手里攥着的竞赛手册第37页被雨水泡胀，正好遮住组委会发来的新坐标参数。
"他们给我奶奶的护理院寄了蝴蝶标本。"吕同学用袖子擦掉指纹锁上的磁粉，那些闪着幽蓝光泽的微粒立刻在袖口织出星图状的纹路，"标本翅膀上用磷粉写着我的学号。"
罗辰将校正参数导入量子计算机的动作顿了半秒。
散热口喷出的白雾在他手背凝成霜花，昨夜破解误导邮件时渗血的右耳蜗又开始隐隐作痛。
全息投影在墙面投下十九封己破解邮件的悬浮标识，每个标识下方都缀着不同品种的蝴蝶水印。
"上周三你修改陨石轨迹算法用了多久？"罗辰突然抓起操作台上的银色校徽，金属边缘在恒温箱蓝光里划出冷冽的弧线，"当时你说要给奶奶病房装智能报警系统。"
吕同学怔怔地看着逆时针旋转的校徽："三小时十七分......"
"这次只要两小时。"罗辰把校徽拍进吕同学掌心，量子计算机正好完成第20次验算。
全息屏炸开的绿色数据流映亮他结着血痂的耳廓，"护理院的安防系统我昨晚己经升级过了——用他们第15封邮件里藏的加密协议。"
走廊传来实验鼠跑轮的吱嘎声，盖住了吕同学陡然加重的呼吸。
罗辰调出护理院实时监控，三百公里外的晨光正透过病房智能玻璃，在吕奶奶的输液架上投出菱形光斑。
量子计算机突然发出蜂鸣，第20封邮件在空气中裂解成无数光点。
竞赛场地平面图某个不起眼的通风管道里，赫然标注着与引力波参数相悖的纳米涂层厚度。
"暴雨要停了。"罗辰摘下溅到磁粉的护目镜，防辐射玻璃外翻滚的乌云正被晨光撕开裂缝。
吕同学握紧校徽的手背上，暴起的三道青筋缓缓沉入皮肤之下。
* * *
姜同学把热可可杯贴在郝悦左腕的医用冷敷贴上时，正好有只机械蜻蜓掠过天文台的球形穹顶。
昨夜暴雨在观测窗上留下蜿蜒水痕，把晨光割裂成细碎的金色鳞片。
"他调试引力波发生器那晚，给你留了二十八张便签。"姜同学按亮智能腕表，全息投影在潮湿的空气中铺开一串时间戳。
每段蓝光标注的时间节点下，都悬浮着罗辰字迹的照片——从"己更换实验室防辐射门备用电池"到"姜同学说你要的樱花味磁粉到货了"。
郝悦伸手触碰标着02:47的便签，虚拟墨水立刻晕染成他们初遇时摔碎的磁约束瓶形状。
那天罗辰用沾着中和剂的手帕给她包扎划伤，结果两人因为化学物质过敏双双进了校医院。
"竞赛手册第209条。"机械蜻蜓的投影突然投在观测窗上，姜同学指着被放大二十倍的规定条款，"允许参赛者携带私人定制设备——只要核心代码经过三次以上公开验证。"
郝悦的指甲无意识划过冷敷贴边缘，那里还留着罗辰研发的体温感应贴残留胶痕。
三天前他顶着高烧调试量子纠缠装置时，就是用这种感应贴监测她的偏头痛频率。
天文台穹顶突然开始自动除湿，蜿蜒的水痕聚成水珠滚落。
某颗下坠的水珠里，映出上周罗辰蹲在实验台底下给她系防静电手环的模样。
那时候他后颈还贴着退烧贴，手指却稳得能穿进三个纳米级的磁感线圈。
当罗辰终于核验完第37版应急预案，实验室的恒温系统正好切换到夜间模式。
空气净化器吹散了他袖口沾染的中和剂气味，却在通风口析出几缕淡粉色晶体——那是郝悦上个月研发的情绪感应颗粒。
全息屏右下角突然弹出姜同学发来的观测数据包，压缩文件封面是郝悦初中时期设计的第一代磁约束瓶模型。
罗辰本能地点开草稿箱里存了西天的道歉信，光标在"你摔碎的电磁屏蔽盒零件我都编好收好了"这句话上来回跳动。
走廊传来保洁机器人收集实验鼠跑轮的声响，金属滚轮碾过地砖的节奏，与上周郝悦穿着磁悬浮鞋敲击地面的频率完全重合。
罗辰伸手去摸保温杯，发现杯底残留的中和剂不知何时结晶成了樱花形状——正是郝悦上周试图调配的磁粉造型。
罗辰的手指在量子键盘上悬停了三分钟，全息屏的蓝光将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拉长成蛛网。
保洁机器人碾过地砖的声响突然与记忆重叠——上周郝悦摔门离去时，磁悬浮鞋跟在地面擦出的正是这种尖锐的摩擦声。
通风管道析出的淡粉色晶体突然聚成螺旋状，这是情绪感应颗粒检测到焦虑值的典型反应。
罗辰扯开领口透气，锁骨处还留着郝悦研发的微型心率监测贴，此刻正随着他紊乱的心跳微微发烫。
"你永远把应急预案排在我前面。"三天前郝悦站在引力波发生器旁，手里攥着被中和剂腐蚀的情侣手环，"连姜同学都知道我换了抗过敏药，而你还在用三个月前的医疗数据！"
实验室门禁突然响起七短一长的警报音，罗辰条件反射地调出护理院监控。
画面里的吕奶奶正在叠千纸鹤，叠到第七只时突然扯掉输液管上的情绪感应贴——和郝悦昨天扯掉监测贴的动作一模一样。
量子计算机弹出第21封加密邮件，这次附件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罗辰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破译出的画面让他瞳孔骤缩：郝悦常去的实验楼天台，防护栏螺丝正以0.01mm/小时的速率松动，数据记录开始时间正是他们吵架那晚。
"情绪干扰战术升级了。"罗辰将防护栏数据导入应急预案，发现与竞赛场地的通风管道损耗率完全一致。
他抓起操作台上的磁约束瓶残片，锋利的断面在掌心压出月牙形红痕——这是郝悦摔碎的那只，被他偷偷编号重组了三次。
智能腕表突然震动，姜同学传来天文台最新数据包。
罗辰点开时手抖了一下，压缩文件封面变成了郝悦初中设计的磁约束瓶，瓶身裂纹恰好组成"别中计"三个字的笔画。
通风口突然喷出大量樱花味磁粉，这是郝悦上周特意调配的镇定剂配方。
罗辰深吸一口气，将防护栏数据与竞赛场地参数叠合成三维模型，发现所有异常损耗都指向同一种纳米涂层剥落规律。
"帮我申请竞赛设备运输权限。"罗辰把重组好的磁约束瓶塞进吕同学手里，瓶底荧光编号在黑暗里亮起"HP-0219"——郝悦生日的实验室编号，"用第七套应急预案的物流通道。"
当运输无人机掠过实验楼天台时，罗辰通过护理院监控看着吕奶奶将千纸鹤放进磁约束瓶。
三百公里外的震动传感数据显示，郝悦此刻正站在修复好的防护栏前，手里攥着他留在天文台的樱花味磁粉瓶。
量子计算机突然发出通关提示音，第37版应急预案在最后一刻通过审核。
罗辰抹掉全息屏上未发送的道歉信，将防护栏修复数据加密成第22封邮件的回复——这次附件是张千纸鹤设计图，鹤翼折痕里藏着郝悦初中时期发明的安全警报代码。
实验室外传来运输车引擎启动的轰鸣，罗辰把郝悦摔碎的情侣手环残片嵌进校徽背面。
夜视监控显示，神秘组织派来的无人机正在竞赛场地上空盘旋，机翼震动频率与三小时前天台防护栏的异常振幅完全同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