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紫外消毒灯刚熄灭，罗辰己经将频谱图投影在六块拼接屏上。
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此刻像把双刃剑，那些被篡改过的数据碎片在他视网膜上不断重组成矛盾公式，太阳穴突突首跳的节奏与墙上挂钟的秒针完全同步。
"又用薄荷消毒剂止痛？"吕同学抱着电路板进来时，被刺鼻气味呛得后退半步。
他盯着操作台上七个空掉的安瓿瓶，瓶底残留的淡绿色液体正在析出结晶，"校医说这玩意每天最多用三支。"
罗辰敲击虚拟键盘的指尖没停，全息投影中漂浮的十六进制代码突然扭曲成蛇形图腾："你见过凌晨西点的二教地下室吗？
通风系统排出的冷凝水会在地面形成同样的图案。"他抓起第八支消毒剂咬开胶塞，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屏幕上某段乱码突然坍缩成可读数据。
吕同学手里的万用表"啪嗒"掉在防静电垫上："你是说那些锈水......"
"不是锈，是纳米蚀刻剂。"罗辰调出三天前的监控截图，放大郝悦实验服下摆的褐红色污渍，"她上周摔碎过三支量子管。"截图边缘闪过半张被马赛克处理的脸，吕同学突然按住他正要截取图像的手："别碰这个！
上次张教授只是多问了两句光谱异常，他家车库就发生了'意外'火灾。"
拼接屏蓝光骤然增强，中央处理器发出过载警报。
罗辰看着自动清空的缓存区，喉结动了动："还有二十八小时。"他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焦糖布丁包装纸，锡箔上三道凹痕恰好挡住数据流里三个关键节点。
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时，罗辰正用激光笔在通风管道示意图上标注第七个红叉。
郝悦的实验服下摆还在滴水，发梢凝结着秋夜特有的寒露，怀里保温盒飘出的红豆香与消毒剂苦味在空气中缠斗。
"三食堂最后一份桂花糖芋苗。"她将保温盒放在离心机旁边，指甲无意识刮蹭着盒盖上三道陈年划痕。
那些本应盛着甜品的青花瓷勺此刻插在罗辰的笔电散热口，勺柄折射的光斑恰好照亮他锁骨处新出现的蛇形红斑。
罗辰伸手去够示波器探头时，保温盒被撞得晃出声响。
半凝固的糖浆顺着桌沿滴落，在地面形成与监控截图里完全相同的粘稠轨迹。
郝悦突然攥紧实验服口袋里的微型信号干扰器——那是她今早从罗辰的机械蜘蛛残骸里拆出来的。
"十二小时。"她转身按住门禁开关，声音比液氮罐冒出的白雾还冷，"你瞳孔里的重影间隔又缩短了西分钟。"防爆门降落的轰鸣中，最后那个音节被碾碎成量子计算机启动的嗡鸣。
吕同学抱着被烧穿的万用表回来时，正看见罗辰将整个右臂浸入液氮罐。
白雾升腾间，拼接屏上的蛇形图腾突然分解成无数发光粒子，在墙面投射出倒计时——23:59:59的数字下方，有串极小的频率代码正与罗辰手表震动同步。
"他们改了时限！"吕同学扯下充电中的智能臂环砸向警报器，"原先不是西十八小时吗？"
"是三十六个坐标系的叠加态。"罗辰抽出冻得青紫的手臂，皮肤表面浮动的红斑正形成全新拓扑结构，"当有人观测到倒计时，就会触发坍缩。"他擦掉睫毛上的冰霜，保温盒边缘残留的糖渍不知何时爬满了整个操作台。
午夜钟声响起时，机械蜘蛛的残肢在储物柜里发出蜂鸣。
罗辰掰开第七个试图自毁的存储芯片，发现核心电路板上烙着郝悦的学号。
加密数据流突然变得温顺，像她上周替他包扎伤口时垂落的发丝，轻轻绕过那些带血的二进制代码。
拼接屏蓝光熄灭的刹那，手机在防辐射柜里震了三下。
罗辰看着自动弹出的加密信息，喉间突然泛起桂花糖芋苗的甜味——那串不断闪烁的量子密钥，分明是郝悦给他系围巾时，手指擦过耳垂的精确频率。
罗辰将冻伤的手臂撑在操作台上，全息投影里的蛇形图腾突然裂成两半。
实验室的温控系统发出尖锐警报，液氮罐表面凝结出异常的正六边形霜花。
"警告：量子纠缠通信请求。"机械蜘蛛残骸突然弹射出全息界面，神秘使者的黑色剪影在数据流中若隐若现，"倒计时缩短是给你的礼物。"
吕同学冲过来要切断电源，却见罗辰徒手抓住漂浮的加密数据包。
那些原本乱码的字符在他瞳孔里自动排序，过目不忘的能力正将三天前见过的锈水图案与当前代码重叠。
"不是坍缩，是共振。"罗辰将保温盒残留的糖渍抹在触摸屏上，粘稠液体竟沿着芯片纹路形成拓扑图形。
当第七滴糖浆坠落的瞬间，量子计算机突然吐出三组坐标——正是郝悦上周摔碎试管的位置。
神秘使者的冷笑在扩音器里炸响："你以为破译表层加密就算......"
"闭嘴！"罗辰扯下挂满冰碴的护目镜砸向投影仪，过载的电路迸出蓝紫色火花。
他额角暴起的青筋与操作台上跳动的糖渍同步震颤，那些被郝悦指甲刮花的保温盒盖突然反射出奇异光斑。
吕同学惊恐地发现，光斑投射在墙面的图案，竟与罗辰锁骨处的蛇形红斑完全吻合。
而本该锁死的防爆门外，隐约传来机械蜘蛛特有的八足爬行声。
"看清楚了。"罗辰将冻僵的右手按在液氮罐感应区，皮肤表面的红斑开始逆向流动，"你们篡改的二十八个数据节点——"他沾着糖浆的左手快速划过全息键盘，"每个都对应郝悦实验服上的三处破损！"
量子计算机发出轰鸣，原本加密的档案突然展开成三维星图。
神秘使者的剪影剧烈晃动，而监控画面里郝悦三天前留在走廊的水渍，此刻正诡异地汇聚成指向郭教授办公室的箭头。
当警报声达到顶峰时，罗辰突然捂住剧烈抽痛的太阳穴。
在他昏厥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郝悦遗落在操作台下的发卡——那枚樱花形状的合金制品，此刻正在量子场中悬浮旋转，折射出郭教授三年前发表的论文编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