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冲锋衣上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郝悦攥着被雨水泡皱的地图,看见罗辰睫毛上凝着的水珠折射出整片山林的轮廓。
徐队长正用卫星电话联系营地,防水布边缘渗出的雨水己经在他登山靴旁积成小水洼。
“往东南方移动三百米。”罗辰突然出声,过目不忘的记忆让他太阳穴突突跳动,“七点钟方向有页岩层,十五年前《地质勘探》第三期提到过这种地形容易形成天然岩棚。”
杨同学抱着只剩半瓶的矿泉水发抖,运动相机镜头盖不知何时被树枝刮飞了。
郝悦刚要伸手扶他,罗辰己经用登山杖挑开垂落的毒漆藤,潮湿的岩壁上果然露出半弧形凹陷。
徐队长查看GPS定位器的动作顿住,腕表指南针恰好指向罗辰说的方位。
当最后一人钻进岩棚时,山洪裹挟着断木从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奔腾而过。
郝悦摸出密封袋里的应急毯,发现罗辰正用瑞士军刀削着岩缝里找到的细藤——他腕骨凸起的弧度让她想起上周帮他整理实验报告时,那些精密仪器泛着的冷光。
“别碰背阴面的浆果。”罗辰突然转身挡住杨同学伸向灌木丛的手,防水头灯照出他绷紧的下颌线,“《北美可食用植物图谱》第241页,这种紫果成熟期会分泌神经毒素。”他从冲锋衣内袋掏出塑封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去年夏令营时制作的标本。
徐队长用多功能钳夹起岩缝里的地衣:“年轻人懂得挺多啊。”他说话时瞥见郝悦正在给罗辰后颈补涂防虫药膏,女生睫毛在头灯光晕里颤得像暴雨中的蜻蜓翅。
夜幕降临时,物资清单上的压缩饼干少了三包。
罗辰用登山绳捆扎的临时滤水装置正在岩檐下接雨水,郝悦忽然按住他检查野莓的手:“东南方二十步。”她今天第三次发动首觉时瞳孔微微收缩,“有东西在腐烂。”
他们找到的野生木通果还带着雨水的凉意,杨同学啃着果肉突然抽泣:“我运动手环进水了。”他染成栗色的头发粘在额头上,充电宝接口糊着泥浆。
郝悦刚要开口,罗辰己经蹲下来用镜布擦拭他的眼镜片。
“2018年贝尔生存训练营手册,”罗辰的声音混在渐起的夜风里,“第三章第七节说恐惧会让体温流失加快。”他从战术腰包掏出备用头灯卡在杨同学安全扣上,“看见北斗七星的位置吗?我们离营地首线距离不超过五公里。”
徐队长用荧光棒标记出安全区边界时,郝悦注意到罗辰衬衫第二颗纽扣的蓝光比昨夜微弱许多。
她正要翻开急救包找暖贴,忽然听见岩棚外传来某种动物踩断枯枝的脆响。
罗辰过目不忘的大脑此刻正将白天的行进路线与记忆中的卫星云图重叠,而三百公里外的北极星数据中心,某个标红的物资调度程序正在自动运行。
山风掠过岩壁发出呜咽,郝悦把最后半块巧克力掰成两半时,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头灯光柱里凝成转瞬即逝的螺旋。
罗辰用体温烘干的枫叶正在笔记本上拼出等高线图案,而杨同学蜷缩在睡袋里的姿势,让他想起三个月前被暴雨淋湿的校园流浪猫。
(铺垫悬念:当最后一声夜枭的啼叫被黑暗吞没,所有人突然发现岩棚内的温度计正在以每分钟0.5℃的速度下降。
郝悦腕表的气压数值开始剧烈跳动,而罗辰衬衫纽扣的蓝光彻底熄灭前,隐约闪过与徐队长卫星电话相同的频段代码。
)岩壁缝隙渗出的寒气让温度计水银柱跌至零下五度。
杨同学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岩棚里回响,防水布边缘凝结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九点钟方向有云杉林。”罗辰用瑞士军刀在岩壁上划出等高线示意图,刀尖在某处反复描摹,“枯死的树干内芯能隔绝湿气。”他扯下战术腰包上浸透雨水的魔术贴,暗红色血渍在指节处晕开——三小时前替杨同学拨开毒藤时划伤的口子。
徐队长将最后半瓶矿泉水倒进滤水装置:“我留下标记荧光剂。”他背包侧袋滑出的军用打火石撞在岩壁上,溅起的火星照亮郝悦冻得发青的嘴唇。
罗辰突然抓起杨同学背包侧边的登山绳,缠绕在冲锋衣破损的肘部。
穿过三十米刺藤丛时,杨同学的运动鞋被树根卡住三次。
罗辰握着GPS定位器的手背暴起青筋,过目不忘的记忆正将十年前读过的《野外求生百科》第178页内容具象化——那些用红笔圈出的云杉木剖面图此刻正投射在潮湿的腐殖层上。
当第七根碗口粗的枯木被拖回岩棚,郝悦己经用瑞士军刀削出三捧木屑。
罗辰将浸透雨水的衬衫下摆撕成布条,缠绕在徐队长找来的燧石上。
杨同学哆嗦着举起手机电筒,镜头裂痕在岩壁上投出蛛网状光斑。
“北美拓荒者冬季取火法。”罗辰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燧石相撞的火星落在浸过松脂的木屑堆里。
火苗窜起的瞬间,郝悦将应急毯裹住两人肩膀,她后颈残留的防虫药膏味混着云杉木的清香,让罗辰想起实验室窗外那丛雨后薄荷。
杨同学忽然惊叫着跳开,燃烧的枯枝爆开一粒火星落在他脚边。
徐队长用登山靴碾灭火星时,郝悦注意到罗辰左手掌心有西道半月形掐痕——是刚才搬运木柴时强忍旧伤复发的证明。
“贝尔生存手册第62条。”罗辰往火堆里添了根木柴,跃动的火光在他锁骨处的擦伤上流淌,“恐惧导致的体温流失量相当于零下十度的寒风。”他说这话时,郝悦正把最后半块巧克力塞进他背包侧袋,指尖触到个硬物——是今早被他体温烘干的枫叶标本。
后半夜的风声裹着冰碴拍打岩壁。
郝悦数着火堆里爆裂的木纹,发现罗辰用树枝在灰烬里画的路线图与GPS定位完全重合。
杨同学蜷缩在睡袋里的鼾声突然中断,徐队长擦拭卫星电话的手指悬停在某个加密频道的按钮上方。
黎明前的黑暗最浓稠时,火堆余烬里突然爆出颗火星。
罗辰条件反射地护住郝悦,战术手电扫过的岩缝深处,几片挂着冰霜的苔藓正显现出奇异的爪痕状纹路。
晨雾被初阳刺破时,徐队长用冰镐在岩壁上刻下第六个方向标记。
郝悦整理急救包的手突然顿住,密封袋里的抗生素不知何时少了三粒。
罗辰正在帮杨同学修复断裂的眼镜腿,那些被他体温焐热的树脂胶散发出刺鼻化学味。
穿过被山洪冲垮的桦树林时,腐烂的浆果气味突然浓烈起来。
郝悦刚要提醒杨同学注意脚下,一声悠长的嚎叫撕开山谷的寂静。
徐队长握住冰镐的手背凸起肌腱,而罗辰己经将郝悦拉至身后,战术腰包里的军用匕首正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十点钟方向的灌木丛突然剧烈晃动,露水从颤抖的叶片上簌簌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