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时节的霁州码头飘着咸腥气,鱼贩老张刚掀开青鳞鱼的鳃盖,鱼腹中突然滚出颗带血的琉璃珠。他凑近细看的刹那,鱼鳃忽地喷出靛蓝黏液,三千片鱼鳞腾空而起,如同刀刃般嵌入他的七窍。尸体倒地时,码头的潮水漫过青石板,冲刷出鳞片拼成的南疆文字——“水尽处,骨作舟”。
结案后的晌午,五人聚在码头茶寮歇脚。裴昭用红缨枪挑起晾在竹竿上的咸鱼,枪尖映出鳞片异光:“这些青鳞鱼的眼珠泛蓝……和九皇子别院药渣里的蛊虫卵颜色一致。”
林照水将药囊中的艾草灰撒入茶碗,灰烬在水面凝成星点纹路:“死者鼻腔里的黏液含寒髓蛊虫分泌物,但浓度比染坊案高三倍。”
沈知微的银铃忽地缠住路过鱼贩的扁担,挑起的竹篓底竟粘着片带血鱼鳞——鳞面刻着摩斯密码的“亥时三刻”。顾闻钟的千机匣弹出铜钩,从鱼篓夹层勾出半卷潮汐记录簿,朱批字迹与户部侍郎的奏折笔锋相同。
鱼市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苏砚辞的判官笔挑起一片染血鱼鳞。琉璃镜片映出鳞缘的锯齿状刻痕:“这不是自然生长的鱼鳞,是南疆工匠用青铜薄片仿制的。”他劈开鱼摊下的青石砖,暗格里滑出一卷鱼鳔密封的账册,“三年前失踪的江南漕运银……竟被铸成鱼形银锭混在贡品中!”
林照水剖开老张胸腔,银针挑起半截冰蓝色肠线:“寒髓蛊虫的丝腺……有人用他的内脏养蛊。”她掀开尸体后颈,七个针孔排列成北斗状,针孔边缘结着冰碴,“‘七星引脉术’被改为蛊虫引路,这些冰碴是蛊虫排泄物。”
码头突传船板碎裂声,裴昭的红缨枪刺穿正在卸货的渔船甲板。枪尖勾起条玄铁锁链,顾闻钟的千机匣弹出齿轮绞盘,拽出的铁笼里蜷着九具渔民尸体——每具尸身的耳膜贴着青铜鱼鳞,舌面烙着前朝《漕运志》残页,墨迹遇水显出血色暗闸图。
“是失踪的河道巡吏。”沈知微的软剑挑开残页褶皱,浸入海水后浮现密文,“标记的暗礁位置……正是二十年前靖远侯战船沉没处!”她指尖点在舆图缺口,“这里本该有座灯塔——当年工部声称被南疆细作炸毁。”
咸涩海风中,苏砚辞恍惚看见父亲自焚前夜的书房。焦黑的《漕运志》残页上,朱砂圈住的正是此刻血色暗闸图的位置……原来父亲嘶吼的“水能载舟”,竟是泣血警示!
林照水触摸青铜鱼鳞的纹路,药王谷禁地的月夜骤然清晰。师兄被鱼鳞割破咽喉时,手中攥着的正是半卷改良版《七星引脉术》……渔船突然倾覆,五人坠入布满青铜鱼笼的暗舱。三百只蛊虫随鱼群跃出水面,毒液混着海水飞溅。裴昭旋身舞枪成幕,枪缨卷起咸鱼如盾;顾闻钟的千机匣弹出铜网阵,网格绞碎蛊虫,虫尸却凝成靛蓝毒雾!
“巽位锚链有裂痕!”苏砚辞闭目听潮,判官笔猛然刺向船舱龙骨。枢纽崩裂的刹那,鱼群如箭矢袭来,露出深埋的青铜棺椁——棺面蚀刻的星图与九皇子脉案重叠,缝隙渗出混着银屑的靛蓝黏液。
暗影中闪出个跛脚船工,手中鱼叉首刺林照水心口:“你们不该碰漕运司的……”裴昭的枪尖贯穿其右腕时,他袖中火折子己点燃毒雾。爆炸气浪掀翻青铜棺的瞬间,沈知微扑向棺内玉匣——匣中半枚鱼符与户部侍郎的调令印信严丝合缝!
残月映潮时,五人立在焚毁的渔船残骸上。苏砚辞从焦木中拾起半片鱼形银锭,錾刻纹路与宫城水闸齿轮契合。林照水将毒雾残渣撒入海浪,凝出的“山河”二字遇月光扭曲成南疆文——译作“窃国”!
顾闻钟青铜棺上的鱼纹,忽想起父亲屠城前的呢喃:“银鳞覆水,血染江河……”
寅时更鼓中,裴昭独坐礁石。她将父亲的断枪穗抛入漩涡,却见血色泡沫中浮起无数银锭碎屑——那些深埋二十年的罪恶,正随着潮汐涨落,一寸寸漫过王朝的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