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卡在更夫喉头。谢画棠踩着人骨伞跃过护城河,伞面狼首咬住的守陵卫头颅还在滴血。第九道墓门的青铜饕餮锁泛着尸绿,锁芯形如倒置的獬豸面具。
"沉哥,借你点怨气。"她划破腕间莲纹,血珠渗进锁孔。门内突然传来三百童尸的嬉笑,与陆沉溺毙那夜河底的呜咽如出一辙。
墓道壁画在九幽灯下淌出朱砂。谢画棠的指尖抚过镇魂使画像,画中人的听阴镯突然转动——镯面映出陆沉残魂被困在血玉枕中的景象。婴灵正趴在他背上啃食金线,每咬一口,墓道便多出一道裂痕。
"左使大人好手段。"独臂老太监从陪葬鼎后转出,手中提灯燃着人脂,"竟用亡夫魂魄喂养幽冥莲种。"
谢画棠的伞尖刺穿他左眼。眼珠爆开时溅出金粉,落地凝成工部督造的字样:"这双招子是用皇陵青砖磨的粉?"
老太监咧嘴露出镶金的牙,牙缝嵌着翡翠碎屑:"老奴替景隆帝守了三十年活葬品,今日终于等到..."他突然掐诀点在自己天灵盖,颅骨裂口飞出三百只血蝙蝠,翅膜上全刻着陆沉的生辰八字。
血玉枕碎片在谢画棠袖中发烫。她旋伞斩落蝙蝠,却发现每只尸体都化作镇魂碑碎块。当最后一块碎碑拼成陆沉的名字时,墓室中央的青铜棺突然竖立,棺盖内壁渗出黑血写就的圣旨:
**"景隆二十五年七月初七,溺帝者,谢氏女画棠。"**
翡翠镯从棺缝滑出。谢画棠接住的瞬间,镯内传出婴灵的啼哭:"娘亲,爹爹在棺材里好冷..."她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当年她亲手放进的空棺!
"左使大人可知何为活葬?"老太监的残躯爬满金线虫,"陆提刑的尸身早被炼成三百块镇魂砖,就砌在..."他忽然炸成血雾,虫群在空中拼出新帝的脸。
谢画棠的人骨伞刺穿虫群。伞骨折断的脆响中,血棺轰然开启,棺中玉枕浮出陆沉残魂的虚影。他颈间缠着画皮丝,丝线另一端系着九瓣莲纹的玉玺——正是景隆帝下葬时含在口中的镇国玺!
"画棠,第九门后是..."陆沉残魂突然扭曲,被玉玺中伸出的骨手扯回棺内。血水漫过谢画棠的绣鞋,她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液化,腕间莲纹开出腐烂的并蒂花。
卯时的更声贴着墓道爬进来。谢画棠咬牙劈开玉玺,爆开的金粉中浮出半张黄帛——竟是陆怀素笔迹的婚书:"景隆二十西年七月初七,陆沉谢画棠结幽冥契。"
翡翠镯突然套回她腕间。三百童尸的嬉笑变成恸哭,血棺中的玉枕碎成齑粉。当谢画棠的泪滴入棺底时,整座皇陵开始震动,新帝的尖啸从地缝钻出:"谢左使!你竟敢用朕的真名饲鬼!"
人骨伞的狼首在震荡中碎裂。谢画棠坠入突然塌陷的棺椁,在坠落的永恒刹那,她看清了第九门真正的秘密——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