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陆昭独坐在鸣珂城郊外的一处山丘上,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城池,心中思绪万千。他的目光穿过夜色,落在远处那高耸入云的镇山塔上,塔尖刺破云层,符文流转间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他缓缓闭上双眼,试图将心神沉淀下来,然而脑海中却依旧浮现出鸣珂城大变的种种画面——五大家族的明争暗斗,宁家的突袭与败退,巽风峰护法风无痕的降临,以及那座逐渐成型的镇山塔。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根根细针,刺入他的心底,令他无法平静。
陆昭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这些杂念剥离,然而越是努力,心中的波澜越是汹涌。他知道,自己的心境己经被鸣珂城的变故彻底扰乱,若不能及时调整,恐怕会对日后的修行造成难以弥补的影响。
“山上与山下,终究是两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吗?”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夜风中飘散。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际,一道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修仙即是修心,修心即是修仙。心若不静,何以修道?”
陆昭猛然回头,凌虚子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师尊”陆昭连忙起身,恭敬行礼。
凌虚子点头示意他起身,缓步走到他身旁,目视远方那座镇山塔,淡淡道:“你执着于百姓与世家的差距,执着于山上与山下的鸿沟,执着于鸣珂城的命运,却忘了天道无差别,山上是天道,山下亦是天道。”
陆昭一怔,低声道:“五大家族,欺压百姓,六曹护法镇压鸣珂,却也不管山下修士,这难道也是天道?”
凌虚子微微一笑:“五大世家,系于贪欲,贪欲是天道;巽风峰需维持治下秩序,快速恢复鸣珂的正常运转,因此以雷霆手段镇压鸣珂,秩序亦是天道。天道如风,无形无相。你若执着于表象,便难以窥见天机。如《巽风窥天术》所言:风影显兆,显于形,藏于势。你若能放下执着,以心如风,观其轨迹,便能初窥天机。”
夜风掠过山岗,凌虚子的衣袂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他望着天际若隐若现的镇山塔符文,突然话锋一转:“你可知窥垣三境的真意?”
陆昭收敛心神,眼中闪过星芒:“弟子曾听闻,窥垣乃观天之始。”
“那是凡人的说法。”老者信手拈来一片枫叶,叶脉突然浮现紫微三垣的光纹,“启枢境三重天,铸的便是天人交感之基。”枫叶在他指尖燃烧成三色光柱,青赤白玄黄五色灵气如龙蛇盘绕。
山间忽闻龙吟凤唳,西象虚影冲天而起。
“启枢境第一重天引灵定基,需以人身为鼎炉融汇天地。第二重天五行淬脉,以五脏为基,纳五行之气。第三重天西象凝纹,取西象本源,亦是凶险之事。””凌虚子弹指击碎青龙幻象,碎裂的星光坠入陆昭眉心。
远方镇山塔突然震动,十二道地煞浊气如锁链横空。凌虚子挥袖抹去异象,天干地支的符文在山岩上轮转显现:“到了下一境璇照境,见的便是天地法则。”凌虚子掌心浮现金色卦盘,“天干纳气需借甲子年的时序之力,地支固域要纳十二地灵,错一步即道消魂散。”
“即便踏入第三境化曜,亦难脱命轨束缚。”凌虚子眼中倒映出归墟星门,“如此境况下仍要争那一丝破劫之机,才是窥垣真意。”
二十八宿星图骤然铺满夜空,角宿星芒如剑首指陆昭心口。青龙七宿在他的道袍游走,朱雀虚影在发梢燃烧。
夜风中的镇山塔轰鸣声似在应和这天地至理。凌虚子将一枚雕着三垣西象的青玉印章按在他掌心:“归辰三劫牵扯因果轮回,待你窥破寰宇至理时再提不迟。”
陆昭闻言,心中一震,似有所悟。他沉下心来,缓缓运转《巽风窥天术》的功法,体内灵力如丝线般游走,渐渐与周围的风融为一体。
凌虚子见状,继续点拨道:“风丝百缕,随风而动,你若能感知其轨迹,便能见微知著,窥见天机。天机不可言,却能以心悟。你且试试,释放百根风丝于风中,观其变化。”
陆昭依言而行,指尖轻点,百根风丝悄然释放,融入夜风之中。他闭上双眼,心神沉浸其中,细细感知风丝的轨迹。
随着陆昭心神逐渐沉静,风丝的轨迹开始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他感知到风丝随风飘荡,时而交织,时而分离,随风而动,遇山则分,遇水则和。
渐渐地,陆昭的心境愈发空明,与风融为一体,能够感知到风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他甚至看到风丝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幅若隐若现的画面——鸣珂城百姓的晨起夜宿,五大世家的明争暗斗,巽风峰的镇压封锁……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天道无常,世间一切,皆是天道。
“风影显兆,显于形,藏于势……”陆昭低声呢喃,《巽风窥天术》功法初境终于入门。
凌虚子见陆昭神色渐明,微微颔首,道:“修仙之路,首重修心。若能以心如风,观天地无常,便能初窥天机。”
陆昭睁开双眼,目光清澈而坚定:“多谢师尊指点,弟子明白了。”
凌虚子淡淡一笑,道:“这只是修行的开始。天道深邃,远非一朝一夕能参透。你若想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还需磨砺心境,以无我之心,观天地之理。”
陆昭郑重地点头:“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凌虚子望着远处那座镇山塔,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鸣珂城的命运,早己注定。你若执着于此,只会徒增烦恼。”
陆昭望着远处的鸣珂城,心中依旧难以完全平静。尽管他在凌虚子的指点下初步领悟了天机观风初境,但对城中百姓的牵挂仍然无法彻底放下。
凌虚子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犹豫,轻轻叹了口气,道:“修道之心不可被执念所困。你既心系鸣珂城中之人,无法放下,这般矛盾,只会阻碍你的修行。”
陆昭低声道:“师尊,弟子明白。可是……之后鸣珂灵脉熔毁,八方镇山塔重铸,没有了灵气,许多百姓将会失去生计来源,凡人遇到灾殃难以抵御,散修修炼也愈发困难,就连五大世家下的劳工种植修行粮资也更加困难。百年内鸣珂城也许就会消失,弟子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
凌虚子沉默片刻,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印章。印章通体晶莹剔透,内里仿佛有无数风丝流转,散发着淡淡的青色光芒。他将印章递给陆昭,道:“这是为师以巽风灵力凝结而成的印章。你若实在无法放下,便持此印去找经略曹护法风无痕,或许会有转机。”
陆昭接过印章,触手温润,他抬头看向凌虚子:“这代表师尊您的意思吗?”
凌虚子淡淡一笑,道:“风无痕为巽风峰子峰六曹护法,行事果决,况且鸣珂此事是长老院的指示,为师也不能插手。”
陆昭握紧手中的印章:“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尊。”
凌虚子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不过,你要记住,行事需把握好分寸。你是离火峰峰主之子,亦是我凌虚子的徒弟,山上来人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衙署弟子无依无靠,会受你牵连。”
陆昭郑重地点头:“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凌虚子不再多言,转身踏上虚空,身影逐渐消失在山间夜色中。他的声音随风传来:“好好稳定境界,明日去找风无痕吧,记住不管结果如何,皆是天道。”
陆昭望着师尊远去的背影,低头看向手中的印章,轻声呢喃:“此印,或许真能为鸣珂城带来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