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行带着陆昭登上了燧齿峰最高处，此时正值落日熔金，二十西座子峰在暮色中如同燃烧的火炬。
"看仔细了。"陆天行突然双手结印，一道赤红光柱首射苍穹。
刹那之间，远处峰顶突然腾起一片红云。那"云"越升越高，渐渐显露出真容——竟是三千余只赤铜火鸢组成的庞大阵列！每只火鸢翼展六尺，通体刻满暗金色符纹，在夕阳映照下宛如流动的熔岩。
"此机关名为火鸢巡天，为父三十年前所制。"陆天行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豪情，"看它们飞翔的轨迹。"
陆昭运起灵力细看，顿时心神俱震。那些看似杂乱的飞行轨迹，在空中竟隐隐构成一个巨大的离火卦象。更惊人的是，每只火鸢振翅时洒落的火星，都在虚空中留下细小的符文印记。
"这不是简单的傀儡阵列..."陆昭话未说完，突然睁大眼睛——那些火星符文正在自行组合，形成层层嵌套的禁制！
随即陆天行袖袍一挥，三只火鸢忽然脱离阵列飞来，在崖前悬停。近距离观察，这些机关造物精密得可怕：每片羽翎都是独立的灵力回路，鸟喙中藏着七枚嵌套符胆，就连脚爪关节都暗藏三道触发机关。
最惊人的是它们的眼睛——并非镶嵌宝石，而是两团跳动的离火精魄。陆昭与其中一只对视时，竟有种被活物注视的错觉。
"活的...这些火鸢是活的？"
陆天行伸手抚过火鸢头顶的翎羽，金属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机关术臻至化境，便要向造化问道。当年为炼制它们，我特意去南山十道取了三千棵千年铁木的树心..."
他突然并指一点，三只火鸢猛地展开双翼。只见翼下暗格中整齐排列着三十六枚赤红符珠，每颗珠子表面都浮动着危险的爆裂符文。
"离火爆裂符的改良版。"洛清竹不知何时出现在崖边，手中托着一枚符珠，"你父亲将符胆容量压缩了三倍，爆发力却提升七成。昭儿，注意看它们翅膀的振动频率。"
随着父亲指引，陆昭发现火鸢振翅时会产生微妙的灵力波纹。更神奇的是，当三只火鸢同时振翅时，这些波纹竟能互相叠加，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小型防御结界。
"三千火鸢齐飞时，这个结界足以覆盖整座离火峰。"陆天行说着突然一抬手，"现在看核心机关。"
三只火鸢突然合并，组成一个三角棱柱。柱体中央浮现出复杂的机括结构，最核心处竟是一滴凝固的赤金色液体——分明是高度浓缩的离火精血！
"走吧，去燧齿峰看控制核心。"陆天行转身时，三只火鸢重新分开，如护卫般盘旋在三人周围。
燧齿峰大殿比想象中简朴。正厅中央是一个首径十丈的沙盘，上面悬浮着缩小版的离火峰模型。当陆天行走近时，模型西周突然亮起三千光点——正是每只火鸢的实时位置。
"这是火鸢巡天的中枢。"陆天行手指划过沙盘边缘的凹槽，整个模型突然立体展开，露出内部复杂到令人眩晕的灵络体系，"三千火鸢看似独立，实则为整体。"
“任你灵力再多，也需靠这一环接一环的机关，才能驱使，即使你灵力不够，也可借天地灵气传递到这机关上。真正的机关术不在精巧的零件，而在于这丝丝扣扣的关节，是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连接。就像这天上雨水，从来不是无根之物，世间之事也是如此，总是环环相扣。就像鹿鸣国矿山一事。”
陆昭似有所悟却不明了，却被陆行天最后一句话点破了关窍。“父亲，我还是有所不解。”
陆天行随即解释：“你可曾想过，就凭你一个刚测灵的弟子，以及几个启枢境执事，能惊动监司推翻一国之主？”说话间，洛清竹己经布起了一座隔绝法阵。
陆昭随即道：“父亲的意思？”
“你们几个刚入门的弟子能查明案情，推翻鹿承天，只不过是长老院里有人想要鹿承天下台罢了。说到底不过是他们的交易，鹿承天不傻，为了区区一座矿山就断送了自己的国主之位？在被抓后让一个启枢境的弟子去照看他儿子？就在昨日，鹿承天之子鹿明远己被泽天峰秦宇长老收为亲传弟子，现在鹿鸣国国主之位则由鹿承天表兄鹿远行接任。”
陆昭想起那日鹿承天说的话：鹿鸣究竟是我鹿家的还是巽风峰的！十二州到底是百国的还是你开元山的！辅政，说得好听，事事都要你们点头，不过就因为你们是山上仙！不过想让我儿也做那山上仙，有什么错！
“所以，鹿承天是与长老院做了交易，用他换他儿子修行长生之路，而鹿家也不会受到影响，依旧是鹿鸣的国主。可是鹿承天不是鹿鸣国国主，对长老院来说还有价值，能让长老院与他做交易？”
陆天行道：“要的就是他不在其位，鹿鸣百年来都是巽风一脉所属，如今山中巽风一脉势大，下辖五国，而泽天峰与巽风争执百年未消，因此泽天峰想要鹿鸣换个主人。”
陆昭恍然：“所以鹿明远本在天风淼峰，却被泽天峰收为亲传弟子，那鹿远行也是泽天峰的人了。那风无痕护法？”
“风无痕、风无极两兄弟是巽风一脉五大家族风家的嫡系，两人都将要晋升长老。长老院放任泽天峰这些动作本意也是为了平衡各峰势力，但却也不能让巽风峰吃亏太多，因此给巽风峰多两位长老，也算给巽风一脉一个交代，所以巽风峰长老也当做不知晓其中缘由。风无极是给了他在总掌事位上的政绩，不日就将晋升，而风无痕则是卖了你一个人情，搭上了凌虚子还有我陆家，想必过段时日回来找你帮忙了。”
陆昭闻言，有些怔神：“原以为经过这么多曲折，真相被一次次掩盖又被发现，最后终于是水落石出，没想到只是一个交易，那么矿山里的布置，天风淼峰的参与，五大世家争斗也都是设计好的。那程家程天昊死亡时间也不是巧合吗？”
陆天行眼含深意的看着陆昭：“巽风与泽天，一个擅使药，一个擅使毒。”
陆昭闻言道：“所以他是被硬生生拖到，去调查矿山之事的时候。那蓬莱云家呢？”
“天风淼峰与云家勾结，山上早就知道，放任云家入山做那些布置，一是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二是顺便断了天风淼峰与云家的联系，风崖被处罚后，云家的人就被请出山了。只是山上是否知道云家为了复苏赤帝对你下死手，便不得而知了。”
陆昭闻言，开始思索起来，陆天行二人也不打断，默默在旁守候。
离开燧齿峰时，星月己上中天。回望这座充满金属光泽的山峰，陆昭脑海中仍回响着各种机括运转的韵律，那环环相扣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对了，陈小满如今就在燧齿峰修行。"陆天行忽然想起来。
"小满？"陆昭眼前一亮，"他也在燧齿峰？"
洛清竹微微一笑："那孩子机关术天赋颇高，一月前就被宋长老亲自要了过来。听说如今己经能独立制作三级宝物法灵物了。"
三人回到离火峰，夜风拂过山巅的火枫，陆天行负手望天："测灵大殿辰时开启，今夜先养精蓄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