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里子踹开窗户，她刚跃上树枝，身后就传来一声枪响。
子弹穿透玻璃的碎裂声在耳边响起。
由里子猛地回头，藤井悠站在书房中央，胸口一片鲜红。他的身体晃了晃，嘴角却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像是终于解脱般向后倒去。
谁？她抬头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远处天台上，只有两个模糊的人影。
就在这时，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藤井悠的身体里飘出。
藤井悠的灵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随即抬头看向由里子和萩原，露出一个笑。
“原来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啊。”
“这种时候还笑什么！你都死了！”
藤井悠歪了歪头：“因为，终于不用再假装了。”夜风吹过，他的身影微微晃动，像是随时会消散。“那份文件，谢谢你。”他轻声道，“至少让我知道了真相。”
“……对不起。”
藤井悠摇摇头：“不用道歉，如果不是为了查母亲的死，我可能早就死了。”
“最后，柯林斯同学，我能知道你的真名吗？”
“由里子，早川由里子。”
藤井悠的身影越来越淡，声音也渐渐飘忽，“由里子，你明明……更适合站在阳光下……”
光点从他身上飘散，落在由里子眼前。霎时间，无数陌生画面涌入脑海。
深夜书房里，年幼的藤井悠躲在门后，听见父亲对下属说处理干净。医院走廊，少年掀开白布，看到母亲青白的脸。七年来的每个夜晚，他独自翻阅车祸资料的背影。
“由里子？”萩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的魂魄飘在旁边，眉头紧锁：“你的眼睛……”
她抬手摸向眼眶，发现指尖沾着晶莹的液体。
书房里突然传来藤井正雄崩溃的声音，“悠！”
由里子眼神一凛，翻身跳回窗内。藤井正雄正扑在儿子逐渐冰冷的身体上，脸扭曲着。
“是你，”老头抬头瞪向她，眼球布满血丝，“你们这些……”
一声闷响，藤井正雄的喉咙被子弹射穿。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捂住喷涌的鲜血，最终重重倒在了儿子身旁。
由里子猛地抬头看向窗外，但夜色深沉，刚刚的两个人影也消失。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喂！里面发生什么了？”
服部平次的声音。
由里子立刻出声，“别进来！外面有狙击手！”
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服部平次停在门口，透过半掩的门缝，他看到书房内，藤井父子倒在血泊中，而由里子站在窗边，脸色苍白。
“柯林斯！”他下意识想冲进去。
“别动！”由里子比他更快一步，猛地拉开门冲出来，一把将他推向走廊墙壁。
两人距离极近，服部平次能清晰看到她颤抖的睫毛和泛红的眼眶。
“你……”
“我没事。”她打断他，声音沙哑，“但里面很危险，狙击手可能还在。”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宾客们被枪声惊动，正陆续赶来。有人高喊着报警，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由里子闭了闭眼，突然身子一晃，像是脱力般向前倒去。
服部平次眼疾手快扶住她：“喂！你……”
“我好累。能不能……带我去休息。”
和叶匆匆赶来，见状立刻帮忙搀扶：“柯林斯同学！天啊，你脸色好差！”
服部平次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书房，最终咬牙道：“先带她去楼下。”
休息室内。由里子坐在沙发上，和叶忧心忡忡地替她披上外套。“要不要叫医生？你手好冰……”
“只是吓到了。”由里子勉强笑笑，“能帮我倒杯热牛奶吗？”
支走和叶后，她立刻坐起身。窗外警笛声渐近，她必须离开了。服部平次应该己经起疑了，但不能让他抓到证据。
休息室的门轻轻关上，由里子迅速起身，趁着服部平次还在调查、和叶尚未回来的空档，悄无声息地从侧门离开了藤井宅邸。
夜风裹着凉意，她拢了拢外套，快步走向琴酒指定的汇合地点。不远处，那辆熟悉的黑色保时捷正静静停靠在路边，车窗漆黑，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由里子拉开车门，径首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压抑的沉默。伏特加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小心地瞥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琴酒坐在副驾驶，银发垂落在肩侧，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男人冷硬的侧脸被烟雾模糊。
没有人说话。
引擎启动，车子缓缓驶离。
由里子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终于开口，声音冷静。
“刚刚是谁开的枪？”
琴酒没有回答，只是吐出一口烟，灰白的烟雾在车内弥漫。
伏特加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是基安蒂……但命令是大哥下的。”
由里子的手猛地攥紧身上的礼裙。
“为什么？”她转头看向琴酒，“藤井悠根本威胁不到任务！”
琴酒终于侧过头，墨绿色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她：“你违抗命令在先。”
他的声音低沉，“我警告过你，不要感情用事。”
由里子胸口剧烈起伏。她知道琴酒指的是什么，她放过了藤井悠，甚至试图保护他。
“他是无关人员。”她固执地反驳。
“他是证据。”琴酒的声音毫无波澜，“藤井家必须彻底清理干净，包括所有可能泄密的隐患。”
由里子猛地别过脸，不再说话。
车子一路驶向东京，夜色沉沉，车厢内一片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边便利店的灯光刺入视线。由里子突然开口：“停车。”
伏特加一愣，下意识看向琴酒。琴酒没有反应，算是默许。
车子缓缓停在便利店门口。
由里子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她往购物篮里扔着零食。巧克力冰淇淋、薯片、可乐、饼干……首到篮子塞满才去结账。
收银员多看了她两眼，但在对上她阴沉沉的眼神后，立刻低下头扫码。
“需要加热便当吗？”收银员小声问。
由里子摇头，拎起袋子推门而出。
走出便利店，她没有回到车上，而是径首沿着人行道向前走去。清晨的冷风吹起她的长发。
身后，保时捷依旧停在原地，没有追上来，也没有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