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点点头，神色认真道：“我自然知道此去很是危险，但上一世我困在王府后院，日日念着，祈求着。”
“那时我就想，若能陪在他身边该多好。所以我苦研医术，只为有朝一日能站在他身旁，能为他分忧。”
她抬眸时，眼底全是决然之色，“他出征那日我便想过，待处理完身边事就去寻他。如今明知他身处险境，我更要快些去。”
“我不怕危险，也不惧生死，唯独不想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她忽然起身，首首跪在宁赫面前，“宁赫，我求你答应我。”
宁赫猛地站起，袖袍下摆扫过桌面，茶盏带翻，茶水渐出打湿了他的衣袍。
他丝毫没在意，俯身攥住她的手腕，“我只是想这一世好好护着你......”
话音未落，却在她眼中看见与上一世临终前如出一辙的决绝。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藏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性子还是这么倔，若裴承知道你为他涉险，他会愿意吗？”
“他会的。”
南归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从小到大他事事都顺着我。他会拼了命护我周全，而我也绝不会让我们出事。”
南归抬眸，对他对视：“有些路我必须亲自走。”
“这一世，我想站到他看得见的地方。”
“宁赫，你答应过不阻拦我，会做到，对吗？”
宁赫望着她眼中闪烁的光，上一世这一世，她都是这般，全是无所顾忌的喜欢着裴承。
喉间涌上的苦涩被他强行压下，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叹：“罢了......你总是这样。”
窗棂漏下的阳光在两人之间印出交错的光影。
宁赫叹着气扶她起身：“我答应你，但你须得应我三个条件。”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沉声道：“第一，带上本王安排的护卫，其中有人熟悉西北地形；第二，拿着这块令牌，沿途可调动地方守军；第三......”
他顿了顿，语气里含着不易察觉的执拗，“每到一处必须用飞鸽传书报平安，否则本王即刻带兵去把你绑回来。”
南归接过令牌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热。
她望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轻声道：“宁赫，你很好。只是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你的情意。”
宁赫挑眉，强装轻松地勾起唇角：“放心，本王自有本王的人生，总会娶妻生子。”
可心底那阵抽痛却愈发清晰，瞧着她的模样，此刻他多想拥她入怀，揉揉她的发顶，想对她说一句“阿梨，为我留下。”
心底翻涌的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却只化作一句：“我这就回府替你规划路线。”
说罢，他转身便走。
“宁赫！”
南归忽然在他身后轻声喊道，“谢谢你！”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却没有回头，自嘲的笑了笑：“谢我什么？谢我松手放你去寻他吗？”
南归望着他微微绷紧的背影 ，此刻在光影里显得有些单薄。
她忽然觉得，忽然觉得这一世离别，让人心头发涩。
这时，她眼尾的朱砂痣忽然泛起灼热。
她知道，这是宁赫脸上的那滴血所化。
她怎会不懂他此刻的心情，只是这份执念，她终究无法承接。
眼眶发酸，千言万语却终究只凝作一句：“谢你...... 懂我，成全我。”
这句话让宁赫的背脊骤然一僵。
他缓缓转过身，眼底翻涌的情绪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有不甘，有苦涩，却又在翻涌间沉淀出一抹释然。
他走到她面前，指尖悬在那颗殷红的朱砂痣上，终究只是轻轻说了句：“陇西天冷，多备些衣物。”
话音落时，他己转身大步离去。这一次，他没再回头。
脚步声渐远，阳光忽然变得刺眼，南归抬手遮了遮眼睛。
“小姐。” 清欢拿着披风走近，轻轻为她披上，“周先生派人来说，柳妈的家人己安置妥当。”
南归深吸一口气，眼底重归冷冽：“好。去把柳妈带来，动静要小，别惊动府里其他人。”
“我这就去安排。” 清欢应声退下。
南归手无意识抚上眼尾，这颗灼热的朱砂痣，像极了他留在她命格里，是一道深深的烙印。
......
夜色降临。
柳妈被悄无声息地带入落霞苑西侧的空屋。
南归静坐在交椅上，打量着眼前这个西十来岁的妇人。
她被黑布蒙头，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取掉吧。”南归抬眸，示意站在一旁的清欢。
黑布被猛地扯下的瞬间，柳妈发髻的散乱开来，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南归含着冷意的目光。
“这对金耳环和翡翠镯子，是夫人赏你的吧？”南归指尖轻叩扶手，不紧不慢的询问着。
柳妈的肩膀骤然一颤，下意识抚上耳垂的金饰，神情惊慌：“大...大小姐？您为何绑我来此？”
“这耳环是我辛苦攒银子买的。”
“镯子是我家传的。”
清欢上前一步，将一枚桃木小人掷在她面前：“想让你家人安稳，就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柳妈颤抖着捡起木雕，看见小人背上刻着的“宝”字时，瞳孔骤然收缩：“这......这是夫君给我儿雕的！”
她猛地抬头，“大小姐，您这是何意？”
“我没功夫听你废话。”南归缓缓起身，“说，还是不说？”
“我......我......”
柳妈话还未出口，就见南归己转身走向门口。
“我说，我说！大小姐留步！”
她连滚带爬扑过去，浑浊的眼里溢满恐惧，“奶娘......是她亲手捂死了小少爷！夫人说一命换一命，用小少爷的命换她儿子的生路，用她的命换她表哥的周全......”
“夫人还许诺事成后给他们五百两银子......”
“这个奶娘还真是又蠢又毒。”南归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也给你个选择，只需将真相公之于众。我就放了你家人，再给你五百两银子，还放你出府与家人团聚。”
柳妈的手拽着裙角，“可我的卖身契还在夫人手里，她定不会放过我......大，大小姐你许诺的能做到吗？”
“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