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淼捏了捏桑浅的腕骨,拇指按压了那一小块凸起的骨头,心里在想安娜做的饭还是不如他做的好,不符合她的胃口,感觉都瘦了,之前那一点点嫩肉都摸不到了,嘴里却不以为意地说着别人都不知道的机密。
“高胜想趁这个机会和我合作,联通南北两边的生意,扩大他的生意版图。”
“丁爷想趁这个机会打压我,他要重新收回权利,把位置留给他亲儿子。”
三两句话,他讲的很是简单,中间的层层环节带来多少凶险,都被一笔带过,仿佛这就是最常见的一场无趣的游戏,而不是把自己的生命都压在上面的赌局。
桑浅贡献了一只手的腕骨让他盘着,自己脑子却在接收了讯息之后快速运转起来,在她看来都几乎是明面的计谋,真的会成功吗?
但丁淼只是轻笑着和她说,计谋不在于深或浅,甚至不在于多么精妙,只在于有没有用,即使是个阳谋,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为了那份可能性,那份足够诱惑的赌注,多的是人往下跳。
“各有图谋,即使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他们也会选择按照表面的情节发展配合,高胜不会放过反踩白家的机会,丁爷不是放过名正言顺除掉我的机会,白家不会放过打压高胜机会,而我,自然也是为了上位。”
丁淼说得轻巧,语气里甚至听不见几分认真,倒是戏谑的成分更多一点,桑浅不言不语,低着头看他在玩她的腕骨,她的白皙和他的小麦色对比强烈,有种柔弱和粗犷的杂糅感,让她脑子里跳出了“般配”两个字。
这两个字一出来,吓了她一跳,她的手从丁淼手里迅速滑出来,动作过于突然,丁淼甚至还维持着抓握的姿势,她却己经抽开,带着一份别扭的情绪转过头。
丁淼看她这副样子,想着她大概也猜到了,为什么那天她会被留在别墅了,为什么她又会被他带上船,再一路到了这里。
丁淼没再看她的眼睛,只是习惯性地去拿床头被她喝完的杯子,一边走着去给她重新倒杯温水,一边控制着语气淡漠地说着。
“你是人质也是棋子,是白沐言表达诚意留在我身边的,只是为了巩固我们之间的合作,合作结束,你自然会回去。”
温水被放到了她手心里,让她两只手都可以捧着水杯,她看着水杯里倒映的房间的灯光,以及他和她那模糊的两个身影。
他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她大概会气得把水杯砸他身上吧,他刚才应该倒得更烫一点,滚烫的热水才能在身上留下不灭的痛觉,他有些不愿意抬头看她的表情。
他察觉到了她缓缓抬头,那水杯被她捧着越来越高,距离泼他也不过20厘米,这个角度往上泼,能百分百击中他这个混球。
他眼睛都没眨,看着那水杯离自己越来越近,温水在晃荡,水面荡开层层涟漪,然后,流入了樱粉色的红唇里。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打他,你现在己经进来了,把我留在他身边,不是更合理吗?”
丁淼缓慢地眨了眨眼,骗过无数人的脑筋在这个时候像是打结了一样,没能给他一个完美的答复,一时语塞,他听见自己缓慢地开口,不带一丝感情的刺痛着她。
“合作还没结束,所以你还不能回去,我要留在手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桑浅突然地打断,她明明温顺又乖巧的模样,却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我那么重要吗?重要到白家会为了我而坚守约定吗?”
她不说白沐言,她说的是白家,白沐言这个疯子大概还有可能做出不理智的选择,但整个白家,江城的白家,为了权势钱财而下嫁女儿给高胜的白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金丝雀,去影响到整盘计划。
这次合作能赢,白家可以重新把高胜踩在脚下,让他继续为白家赚钱赚势。
这个合作若是失败,被高胜反咬一口,那白家原本就己经不够牢固的根基可要真正出问题了。
丁淼不语,这个时候甚至有欣赏她生气起来显得红彤彤的脸颊,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比刚才那苍白的样子要健康不少。
他的耳朵在听她那些聪明又面面俱到的分析,眼睛在看她张张合合的红唇和飘着红晕的脸颊,飞扬的发丝有几缕拂过了他黑色的衬衫,明明隔着衣服,却让他觉得那一块儿都带着一种克制不住的痒意。
“你说合作结束要让我回去,那为什么让安娜来我身边,为什么要让孟哥保护我,为什么在背后做那么多......”
丁淼还是不说话,桑浅深吸一口气,激升的肾上腺素让她无暇去察觉身体的其他异常,她现在,只想要知道真相,一个关于丁淼和她之间的,真正的真相,不是他三言两语带过的圈套。
桑浅停下来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了很多,安静地能听见隔壁房间的白沐言似乎在大闹,打碎了医生的医药箱,好一阵喧闹,断断续续传来了“桑......桑”的嘶吼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丁淼抬了抬桑浅的手,让她先喝一口水,说了那么多话,会口渴的。等她喝了一口温水,他才半真半假地说。
“那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你画画,我答应给你的都会做的。”
他提到这件事情,桑浅更是自嘲轻笑。
“你答应白沐言的,都能反悔了。答应我的,你就不反悔的吗?”
比起白沐言,比起白家能和他交易的,她的作用和价值不值一提,合作是基于双方平等的情况下,她对他来说,宛如蝼蚁。
她自嘲的笑和语气,让丁淼皱了皱眉,他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低头看着她,坚定地说。
“我答应给你的,都会给。”
不是答应我的事情都能做到,而是答应给我的东西都会给我。桑浅没有错过他这句话里蕴含的真实意思,她想再逼他说些什么,他却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了。
沉默在她和他之间发酵,首到隔壁的白沐言被注射了镇定剂之后安静下来,桑浅和丁淼对视着,最后妥协。
“行,这些都先不说,既然你的计划是要釜底抽薪,借此来当泰禾集团话事人。”
说到这里,桑浅停顿了片刻,她心跳有些加速,甚至控制不住有些发抖,她很清楚,接下来说出口的话,会把她和丁淼推向另外一个关系层面,那可能会让他和她,彻底绑在一条船上。
想到这里,她舔了舔唇,同时阻止了丁淼要为她端水杯的动作,她不渴,她只是紧张,即使她可能接下来要万劫不复了,她也只是紧张,却没有害怕。
她一字一句的,将这句话,完全吐露出口,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丁淼再也不能推开她,不管是为了救她还是为了让她过得更好的行为目的,他都不能以此作为理由,让她离开他身边了。
“那么,请问你另一部手机,是为什么呢?”
丁淼锐利眼眸扫视她,面色变得严肃而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