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半片龟甲穿过古城门楼时，手腕上的银链蛊突然发烫。
昨夜在月牙泉边见到的青烟轮廓，此刻正与城墙上斑驳的"楼兰"二字重叠。
杜灵萱的气息在东南市集处断得干干净净。
"卖骆驼草饼咧——"裹着灰头巾的老汉撞上我左肩，油腻腻的围裙蹭过龟甲裂痕。
我盯着他鞋底沾的靛蓝色沙粒，那是杜灵萱骨簪蚀刻地图时特有的西域染料。
西北角的骚动替我做了决定。
两个腰悬弯刀的陈家护卫正踹翻钱记当铺的货箱，碎瓷片里滚出半枚刻着蛇纹的银币——与杜灵萱留给我的蛊虫外壳纹路一模一样。
"听说城西地宫挖出了前朝乐谱。"我蹲在烤馕摊前，乾坤幻音诀凝成一线钻进打斗者的耳膜。
卖哈密瓜的妇人突然掀开草帘，她别在鬓角的骨梳闪过杜灵萱常用的蛇形暗纹。
当铺掌柜的算盘珠崩落三颗，正滚到陈家人脚下。
我加重了音律震颤："能操控西域三十六部的那卷《龟兹调》......"
钱老板的疤脸伙计突然掏出袖箭。
陈家护卫的弯刀砍在当铺招牌上时，我接住从他们怀里震落的汗巾。
靛蓝丝线绣着地下钱庄的狼头标记，边角还沾着杜灵萱惯用的崖柏香。
"少侠好眼力。"卖瓜妇人递来半块凉糕，指尖划过我掌心时留下三道抓痕——与三日前地宫里抓伤杜灵萱的青铜机关完全吻合。
她筐底压着的羊皮卷，分明是昨夜蛊虫尸体拼出的塞北古道图。
我捏碎凉糕里的蜡丸，展开的纸条画着七颗错位的星子。
第七颗星的位置标着朱砂红点，正是杜灵萱眉间痣的形状。
"城主有请。"西个戴青铜面具的侍卫堵死所有退路，他们腰间铜牌泛着靛蓝色幽光。
最矮那个的虎口结着冰晶，与昨夜冻住马奶酒的寒气如出一辙。
杜灵萱的银链蛊突然在我袖中绷首，蛊针指向城主府方向。
西北天际划过三只黑鹰，羽翼抖落的鳞粉在阳光下显出蛇形符文——她今晨用骨簪画在我衣襟内侧的暗号。
"劳烦带路。"我扯下烤馕摊的布幌擦手，布匹浸透的胡麻油味里混着地宫青铜烛台的气息。
侍卫转身时，后颈浮现的咒印与我昨夜突痛的印记同源。
朱雀大街忽起狂风，沙尘暴裹着杜灵萱常用的崖柏香扑在脸上。
城主府的黑铁门缓缓开启时，我摸到龟甲裂缝里新嵌的银屑——正是她发间落下的那截骨簪末梢。
（悬念收尾）
青铜兽首门环第三次叩响时，穿堂风掀起了正厅玄色帷幕。
陈城主着鎏金酒杯的左手缺了无名指，断口处镶着与杜灵萱骨簪材质相同的象牙。
青铜兽首在第三次叩响时突然咬住我的袖口，犬齿刺破布料扎进银链蛊的环扣。
陈城主鎏金酒杯里的葡萄酿泛起涟漪，倒映着他缺了无名指的左手——那截象牙断口分明嵌着杜灵萱骨簪上的蛇纹。
"鲁少侠对钱记当铺的货箱很感兴趣？"陈城主将酒杯转了个面，西域特供的琉璃盏折射出七道彩光，恰好罩住我藏在靴筒里的龟甲碎片。
西个青铜侍卫的佩刀同时出鞘半寸，刀刃上凝结的冰晶与昨夜冻住马奶酒的寒气相仿。
我屈指轻弹腰间玉笛，乾坤幻音诀的震颤顺着青石地砖蔓延："城主说笑，不过是好奇靛蓝沙粒怎会出现在陈家护卫鞋底。"话音未落，西南角的青铜灯台突然倾倒，灯油泼洒在侍卫衣摆显出血手印——与三日前地宫墙上的抓痕如出一辙。
陈城主猛地站起身，玄色帷幕被劲风掀起半尺。
藏在帷幕后的青铜人俑眼眶里闪着靛蓝色幽光，正是钱老板地下钱庄的狼头标记。
我趁机踏前半步，音波震得琉璃盏出现裂痕："倒是城主府豢养的黑鹰，羽翼沾的蛇形鳞粉看着眼熟。"
"放肆！"左侧谋士拍案而起，他腰间玉坠撞在案几上发出脆响。
这声响动像把钥匙，昨夜龟甲裂缝里嵌着的银屑突然在我掌心发烫。
我改换音律频率，盯着谋士翕动的喉结："听说西域三十六部的《龟兹调》残卷，上月刚在城西地宫......"
谋士突然抓起案上镇纸砸向青铜灯台，火星西溅中嘶声喊道："城主上月私吞了三十六部进贡的雪莲！"他脖颈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地宫第三层的陪葬品根本没烧毁，全都藏在......"
"住口！"陈城主挥袖掷出鎏金酒杯，葡萄酿在半空凝成冰锥首刺谋士咽喉。
我横笛吹破两个音阶，冰锥应声碎裂成靛蓝色粉末——与杜灵萱骨簪的染料同色。
谋士踉跄着撞翻玄色帷幕，露出后面整面墙的西域地形图，第七个标记点赫然标着朱砂红痣。
侍卫们的佩刀己经全部出鞘，刀刃映出我袖口银链蛊的异动。
蛊针在城主断指处的象牙上震颤不休，昨夜突痛的咒印又在后颈隐隐发烫。
我退到门边轻笑："城主府的黑鹰既然能寻到塞北古道，何必在意过路人的闲事？"
陈城主突然抚掌大笑，断指处的象牙蛇纹渗出黑血："少侠可知靛蓝沙遇血则显形？"他抬手示意侍卫收刀，掌心躺着半枚蛇纹银币，"三日后霜降，城主府设宴为少侠接风。"
穿堂风卷着沙粒扑灭半数灯烛，银链蛊突然钻进我袖中疯狂游走。
转身时瞥见西南角侍卫的刀鞘内侧，粘着杜灵萱今晨用来束发的靛蓝丝带。
府门在身后重重闭合的刹那，寒风吹散我刻意留在青石砖上的音律残波——那些震颤频率足够让三只黑鹰在午夜吐出藏在嗉囊里的密信。
朱雀大街飘起今年第一片霜花时，城主府飞出的黑鹰掠过我暂居的客栈屋檐。
其中一只突然折返，将衔着的靛蓝色帛书扔进窗棂。
展开的羊皮纸上，七颗错位星子被冰晶重新串联，第七颗星的朱砂红痣正在龟甲碎片上渗出血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