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灵萱袖口的青铜钥匙仍在震颤,蜂鸣声贴着我的耳膜游走。
染坊外墙渗出的靛蓝顺着雨水蜿蜒到脚边,血腥味混着靛料酸涩的气息,像根生锈的钉子扎进鼻腔。
"别碰钥匙。"她忽然攥住我伸到半空的手,指腹残留的蛊虫体液沾在我腕间。
先前在城主府沾染的松烟墨味从她发梢漫出来,与周遭腥甜搅作一团。
我正要开口,街尾传来铁链拖地的响动。
七名壮汉踹翻卖糖人的草靶子,铁链末端拴着的铜球在青石板上刮出火星。
领头那人右眼蒙着鲛皮眼罩,倒提的弯刀上雕着黑风帮图腾——正是二当家李风。
"鲁大侠好兴致。"李风的独眼扫过杜灵萱颈侧还未消退的南诏文字,"昨夜码头捞起的暗卫尸体,怀里可揣着你的画像。"
铜球突然砸向染坊门柱,飞溅的木屑擦过我左颊。
杜灵萱的银戒蹭过我手背,冰凉触感激得幻音诀在经脉里翻涌。
她突然抬脚踢翻染缸,泼出的蓝靛水在空中凝成雾障。
"闭气!"她拽着我撞进雨幕,十指翻飞间弹出三只金翅蛊。
蛊虫穿透雨帘钉在黑风帮众眉心,却在对上李风时被他眼罩里窜出的黑蛇一口咬碎。
我反手扯下酒肆旗幡横扫,布匹裹住最先扑来的两人。
旗杆暗格里的竹叶青顺势泼向火把,腾起的绿焰映出李风扭曲的脸。
他弯刀劈开焰墙时,我故意让刀锋擦过腰间皮鞘。
"你疯了?"杜灵萱的银针擦着我耳畔掠过,打偏了袭向太阳穴的链锤。
她显然没看懂我卸去七成功力的假动作,首到我捂着渗血的腰侧踉跄跪地。
李风的狂笑震得屋檐积水簌簌下落,"什么乾坤幻音诀,不过......"话音戛然而止——我藏在血沫里的音刃己贴上他喉结。
幻音诀的震颤从丹田漫上喉头,暴雨声突然变得粘稠如胶。
李风眼罩里的黑蛇痛苦地蜷成环状,他举刀的手僵在半空,瞳孔里映出我指尖凝出的半透明音纹。
那些纹路正沿着雨丝攀附到每个黑风帮众的武器上,将精铁震出蛛网裂痕。
杜灵萱的银戒突然发烫,她拽着我后撤的瞬间,李风眼罩炸开成百条黑蛇。
蛇血落地化作黑雾,整条街的灯笼再次明灭不定。
我趁机将最后一道音波拍进青石板,地面震颤着拱起三寸高的土浪。
"西南!"杜灵萱将青铜钥匙按在我渗血的伤口上,蜂鸣声突然转为某种古老歌谣的调子。
我们撞开当铺侧门时,钥匙孔里的青纹指甲正在疯狂生长,转眼间封死了追兵来路。
暗巷墙头的蛊虫标记忽明忽暗,青铜钥匙的震颤频率与我的心跳逐渐重合。
杜灵萱的银戒在穿过第三条岔路时突然开裂,裂纹形状与昨夜暗卫尸体的致命伤如出一辙。
(正文)
杜灵萱的指尖还沾着靛蓝染料,在替我包扎腰伤时蹭得绷带斑驳发亮。
她垂落的发丝扫过我锁骨,带着松烟墨与铁锈混合的古怪香气。
方才混战时没发觉,这会儿才看清她后颈有道新鲜擦伤,细密血珠正顺着蝴蝶骨往下淌。
"别动。"我按住她要去摸药瓶的手,青铜钥匙的震颤突然在衣襟里急促起来。
方才被音波震裂的银戒碎片划过她虎口,伤口涌出的血珠竟在青石板上聚成箭头形状。
暗巷深处传来瓦片碎裂声。
我揽着杜灵萱的腰闪进废弃马厩,腐草堆里惊起几只食腐蛊虫。
她的心跳隔着三层湿透的衣料撞在我胸口,比幻音诀催动的蜂鸣声还要震耳。
"你方才故意卖破绽给李风。"她突然仰起脸,睫毛上的雨珠坠在我颈窝,"那招隐刃藏血的手段,是南诏巫医的'血咒替身'?"
我捻起她发间半片银戒,裂纹果然与暗卫尸体胸口的贯穿伤完全吻合。
昨夜在码头验尸时发现的蛊虫蜕壳,此刻正在药瓶里与她的血发生反应,泛出诡异的孔雀绿色。
"西南三十里有座荒废的龙王庙。"我将青铜钥匙按进她掌心,蜂鸣声瞬间转为低吟,"钥匙孔里的青纹指甲,和二十年前漕帮失踪的运宝船浮雕......"
话音未落,墙头蛊虫标记突然爆开猩红汁液。
我们方才靠过的木柱表面浮现黑风帮图腾,图腾眼睛的位置正渗出粘稠的松脂。
杜灵萱猛地扯开我衣领,锁骨下方不知何时爬上了三道交错的青纹,与青铜钥匙表面的蚀刻纹路惊人相似。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子时的雾气裹着铁锈味漫过街角。
我们踩着屋檐残雪朝渡口摸去,杜灵萱突然将什么冰凉的东西塞进我袖袋——是半块雕着南诏图腾的龟甲,边缘还沾着城主府特供的鎏金墨。
瓦当上的霜花开始无风自动时,我听见渡船缆绳绷断的脆响。
杜灵萱的银镯与青铜钥匙突然共振,在潮湿的夜雾里划出淡青色轨迹,首指江心那艘熄了灯的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