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裹着青铜碎屑涌进鼻腔时,杜灵萱的金步摇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我攥着嵌有鳞片的玉笛在浊流中翻滚,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后领——是那些靛青丝线,它们正将我们往漩涡中心拖拽。
杜灵萱的银丝缠住半截桅杆的瞬间,头顶突然炸开数道火流星。
黑风帮的玄铁箭簇擦着我耳畔钉进船板,李风阴恻恻的笑声穿透浓雾:“鲁少侠倒是会挑殉情的好地方。”
二十余道黑影从峭壁垂下,钢索在山谷石壁上刮出刺目火星。
我反手震开两支冷箭,发现他们靴底都沾着暗红色苔藓——这些人在雾中蛰伏了至少两个时辰。
“第三根桅杆。”杜灵萱突然用肩胛骨撞了我一下,她发现金步摇的震颤频率与青铜匣上的暹罗纹路完全同步。
我猛然醒悟,那具刻着“三尸镇海”的骷髅指的根本不是祭坛方位。
玉笛贴着唇缝刚泄出半个音阶,李风的链子锤己经砸碎了我们倚靠的船板。
杜灵萱的银丝在雾霭中织成蛛网,却拦不住那些淬了蛇毒的暗器。
我嗅到肩头伤口的甜腥味,突然想起昨夜她抹在我耳后的血——那些未干的血渍正在船板纹路上蜿蜒成锁链形状。
“退到龙骨裂隙!”我将玉笛横甩出三叠浪,音波撞上青铜碎片的刹那,整艘幽灵船发出老旧的呻吟。
黑风帮的阵型果然出现半拍迟滞,他们没发现那些沾血的纹路己经咬合了甲板下的机关齿轮。
杜灵萱的银丝突然绷断七根。
她踉跄着撞进我怀里,袖中滑落的龟甲残片正与青铜匣产生共鸣。
我趁机将玉笛插入船板裂缝,当“乾坤幻音诀”第七重混着血腥味炸开时,整条龙骨裂隙突然开始吞吐海水。
黑风帮的惨叫被轰隆水声吞没。
我拽着杜灵萱跃上桅杆残骸,看着那些追杀者被青铜机关绞成血雾。
李风在二十丈外挥刀劈开浪墙,他脸上蜈蚣状的刀疤正在渗血:“你以为靠这些破烂机关就能......”
海水突然倒灌进他张开的嘴。
我们脚下的幽灵船正在解体,每一块崩飞的船板都精准撞向黑风帮众的膻中穴。
杜灵萱突然掐住我腕脉:“看龟甲!”
怀里的三枚残片正在拼合成海图,那些靛青丝线却突然勒进我们脚踝。
我望着从深渊升起的覆鳞巨爪,终于明白骷髅所谓的“镇海”是何意——那缺失半片鳞甲的中指,此刻正卡着玉笛里的碎片缓缓收紧。
当青铜匣被巨爪拖入漩涡中心时,李风的链子锤擦着我太阳穴飞过。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冷笑,玉笛里震出的音波突然裹挟着青铜碎屑,在狭窄的龙骨裂隙里撞出鬼哭般的回声。
七名黑风帮精锐突然调转刀锋,他们的瞳孔里泛着和我玉笛相同的靛青色。
杜灵萱的金步摇在此刻扎进船板。
整座山谷开始倾斜,那些被音波控制的傀儡突然扑向李风。
我看着她被血浸透的袖口,突然发现她掌纹里嵌着细小的暹罗数字——和青铜匣上的一模一样。
潮水退却的刹那,李风的刀锋离我喉结只剩三寸。
但他没看见杜灵萱踩碎的那枚龟甲,更没注意海水中浮起的青铜碎片正在重组。
当玉笛最后一个音阶震碎晨雾时,整条龙骨裂隙突然如巨兽合颌般轰然闭合。
海水裹着最后的青铜匣残影消失在地缝中,我望着李风在尘烟里扭曲的脸,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己长出完整的龙角。
杜灵萱的银丝缠上我渗血的指尖,她呼吸间带着铁锈味:“鲁逸尘,你笛子里的鳞片......”
山崖在此刻崩塌。
李风的刀锋离我喉咙只剩三寸时,他嘴角的狞笑突然凝固。
我后撤半步踩碎半块龟甲,碎屑弹射在他手腕阳池穴上——这是昨夜杜灵萱教我辨认的暹罗秘术穴位。
杜灵萱的银丝缠住三枚青铜碎片,精准刺入李风膝弯的鹤顶穴。
这位黑风帮二当家踉跄着单膝跪地,手中链子锤砸碎了自己脚边的礁石。
我嗅到他身上飘来的刺槐花香,突然意识到这正是破解青铜匣封印的第三种香料。
"破绽在右肩!"杜灵萱突然低喝。
她袖口飞出的银针擦着我耳垂掠过,钉在李风右肩云门穴的暗红色苔藓上——那是他先前蛰伏时沾染的腐血苔。
我翻转玉笛横抽他肋下章门穴,暗劲震得他喷出半口淤血。
黑风帮众的惊呼声里,李风右臂突然不受控地抽搐。
我这才看清他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靛青纹路——那些被音波操控的傀儡身上也有同样痕迹。
杜灵萱的银丝趁机缠住他脚踝,我假意劈砍他面门,实则将玉笛插进礁石缝隙。
"乾坤幻音诀"的第七重余韵在礁石间回响,李风正要劈落的链子锤突然转向砸中自己左腿。
他栽进海水时,我看到他后颈浮现的暹罗数字"叁",和青铜匣上的编号如出一辙。
"走!"我拽着杜灵萱跃过正在下沉的船板。
黑风帮众忙着打捞呛水的首领,竟无人注意我们踩着青铜碎片的反光跃上西侧山崖。
断崖上的暗红色苔藓突然开始蠕动,在我们身后织成血色屏障。
穿过最后一道水帘时,杜灵萱突然踉跄着扶住岩壁。
她袖中滑落的龟甲残片滚入石缝,竟与岩壁上的苔藓拼出半幅星图。
我正要俯身查看,她突然抓住我手腕:"别碰!
这些是噬骨蛭的卵。"
山谷深处传来沉闷的青铜撞击声,像是某种巨型机构正在重启。
我们先前在幽灵船上见过的靛青丝线,此刻正沿着岩壁裂缝缓缓爬行。
杜灵萱撕下染血的袖口布料,那些血迹竟在空气中凝成箭头形状指向东北方。
"你的影子..."她突然盯着我脚下。
斜照的夕阳将我的影子拉长在岩壁上,那对龙角轮廓比之前更清晰了三分。
我摸向怀中玉笛,发现嵌在笛孔里的鳞片正在发烫。
远处传来黑风帮特有的鹧鸪哨声,比先前急促了几倍。
杜灵萱突然用银丝割破指尖,将血珠弹射在岩壁某处。
沾血的苔藓瞬间褪色,露出下面掩藏的青铜阀门——那上面赫然印着半枚我的掌纹。
当我们钻进阀门的瞬间,整座山崖突然震颤着下沉三尺。
某种带着咸腥味的呼吸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像是被惊醒的巨兽在翻动身躯。
我回头望向来时路,发现那些血色苔藓正在月光下拼合成三个暹罗文字:
镇海者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