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指令，谈铮解开扣子，脱衣服的动作非常利落。
赤裸着上半身，他的背上横亘着几道新鲜的红肿淤痕，边缘泛着青紫。
秦曼坐在床沿，眉头紧锁：“早上还没有，你出去一趟，怎么又添了伤？”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苦涩的药膏味，盖过了饭菜和消毒水的味道。
秦曼手里捏着一小罐药膏，正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涂抹着伤口。
“嘶！”
谈铮吸了口冷气，肌肉本能地绷紧。
“别动！”
秦曼的声音压得很低，看似冷静，但眼神里的担忧藏不住，“这药活血化瘀效果好，就是刺激性强点，忍着。”
她指尖用力，将药膏揉进僵硬的肌理。
棉签划过伤处，谈铮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好在空间里的伤药比较好，谈铮后背上烧伤己经结痂。
这段时间，需要更加注意。
“是。”
谈铮认错态度良好。
早上回到部队，正好赶上演练。
他有些手痒，就跟着去训练了几个动作。
“你啊！”
秦曼很无奈，“好在伤得不严重。”
“笃笃笃！”
两个人正在说话，敲门声清晰而规律地响起。
秦曼的手猛地顿住，棉签悬在半空。
赶上中午都在休息，难道是小张又回来了？
“谁呀？”
秦曼扬声问，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紧绷。
“小曼在家啊，是我，张桂珍，我和院长还有几个医生一起来看看你。”
张主任和院长，门口还有几个医生？
来不及思考，秦曼几乎是扑过去。
双手用力抓住谈铮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急切地道 ：“快！床底下，躲进去！把皮鞋脱了塞进去！快！千万别出声！一点声儿都不能有！”
只有张主任就算了，来了一堆人。
尤其是谈铮还没穿衣服，这要是传出去，肯定有闲话。
秦曼不在意外人的眼神，但也不想把自己的感情生活当成谈资。
尤其是这个年代的人太保守了，容易想歪。
谈铮反应快得惊人。
他猛地翻身坐起，动作迅捷却无声。
一把抓起丢在地上的黑色皮鞋，看也没看，胡乱塞进床底深处那片浓重的阴影里。
随即，他光着脚，像一条滑溜的鱼，身体一矮。
极其利落地爬入床底狭窄的空间，蜷缩起来。
顺手将垂下的床单一角往下拉了拉，尽可能遮住自己。
整个过程快得只留下棉被被带起的一点细微气流。
秦曼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地面，松了一口气。
胡乱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瞬间沁出的冷汗，努力挤出一个惊讶的笑容，快步走向门口。
门口，以张主任和院长为首，身后跟着几个医生。
“院长，张主任，还有小徐大夫，你们怎么赶上中午来了？快请进！”
秦曼拉开门，先拉起张主任的手。
张主任看着严厉，却是秦曼在医院里最信任的人。
“小秦大夫啊，咱们去看了个退休的老同志，想起你刚搬来，就过来看看你。”
院长到客厅里，频频点头，“不错，布置真不错！”
“还是感谢咱们省城医院的奖励，感谢副院长让出了宿舍。”
秦曼说了几句场面话，把人请到沙发上。
见沙发上挤着坐不下，又把餐厅的椅子拉开。
院长和张主任手中空着，几个医生手里都提着东西。
有苹果，有鸭梨，还有水果罐头和麦乳精。
“真是太客气了，快坐，我给你们倒水！”
秦曼慌忙去拿桌上的暖水瓶和搪瓷杯，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小秦大夫，不用忙。”
院长摆摆手，目光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房间的格局，“你刚搬家没几天，布置得很温馨。”
他视线扫过墙壁，掠过书桌，然后落在柜子上方的收音机上。
不用说，肯定是谈家那小子准备的！
“小秦大夫，赶上中午来看你，也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院长吹了吹茶水，笑容慈爱，“你把罗伯特教授的医疗队从京市挖到咱们省城，的确给妇婴医院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这几天，医疗队的医生非常无私，主动指导妇婴医院的医生手术。
“罗伯特教授喜欢咱们省城的环境，想要把实验室搬到省城医院来。”
医院后身的大楼刚扩建过，还没有投入使用。
“罗伯特教授的意思是，想请咱们医院的医生加入，来当他的助手。”
院长问过张桂珍主任的意见，希望秦曼加入，“一来，你的基本功扎实，二来你可以和罗伯特教授进行无障碍交流。”
试管婴儿，听起来是一项很疯狂的实验。
院长只想把人留下，为的是引进一些先进的医疗设备。
至于罗伯特研究什么，他就不管了。
作为妇产科主任，张桂珍显然考虑得更加长远。
“小曼，医学在进步，将来或许会进入到一个难以企及的方向。”
或许，现在听起来有些怪异，像天方夜谭。
但是随着科学的进步，不会仅仅止步于此。
张桂珍干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女人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最终崩溃轻生的例子。
“或许有一天，男人也可以生孩子。”
女人遭的罪，也让男人来承受，这样更公平。
秦曼为张主任的远见感到惊讶。
毕竟几十年以后，试管婴儿的技术己经非常成熟了。
男人生孩子这种事，也在研究之中。
“张主任，您的意思是，我跟着罗伯特教授学习？”
在省城医院，秦曼是跟着张桂珍的。
借调外科，不过是为积累手术经验。
等把秦曼培养出来，张桂珍就打算退休了。
“我是有这个意向。”
张桂珍没隐瞒，她把秦曼当成自己的孩子，希望她有更好的前途。
院长提出后，张桂珍答应的很痛快。
不过，经过深思熟虑，张桂珍还是对院长提了条件。
医院里不能逼迫，尊重秦曼的个人选择。
“咚！”
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张主任听着声音奇怪，站起身率先打开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