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到手，汪家人默契地没有问来路。
按照约定，秦曼这边出一张自行车票和十张工业券，来换他的一本集邮册。
现在对方首接跳过，推来一辆自行车，解了汪家的燃眉之急。
“姑娘，如果自行车要价高，我们手里的钱怕是有点不凑手。”
汪跃进是老来子，老两口为儿子的婚事，可谓是尽心尽力。
女方家不要求，他们还是凑够48条腿。
在大衣柜，五斗柜这些基础家具上，额外加了写字台和沙发。
秦曼看出老两口的顾虑：“自行车是沪市那边的货，咱们冰城只此一辆，比较难搞。
张三说了，时下在国营商店，女士自行车一百六到一百八一辆。
“你们也看到了，这一辆做工精细，也比传统的女士自行车轻便。”
秦曼估算了下，定价就在一百八。
她是按照当下交易的价钱，非常公平。
“一百八？”
汪老爷子不敢置信。
秦曼看过去，疑惑地道：“难道，是我要价太高？”
其实，得到一本集邮册，秦曼赚大了 ，白送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她要是白送，显得目的性太强，容易引发汪家人怀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汪老爷一愣，再次甩头：“不是，是太便宜了！”
一百八还高？黑市上也就够买两个车轱辘的。
汪家人担心秦曼反悔，汪跃进回到屋里拿钱。
数了钱后，连着一本集邮册一起塞到秦曼手中。
等秦曼反应过来，她己经被汪家“请”出来，站在门外。
汪家大门紧闭，从门缝看，连灯都关了。
“砰砰。”
秦曼又开始敲门。
慌乱中，汪跃进查错了钱数，多给她二十。
“姑娘，我家里没你这一门亲戚，你找错人了！”
汪振华老爷子喊了一嗓子，极其无情。
反正自行车到手，他们不可能还回去！
秦曼：“……”
数出两张大团结，秦曼从门缝里塞进去。
回到家里，秦曼立刻闪身进入空间。
集邮册打开，的确是汪老爷子给秦曼看过那一本。
整版的全国山河大一片红，看得秦曼心头火热。
用笔记本耐心记录了年份，她这才小心入库。
夜里，刮起了北风。
棉纺厂家属院，周国军打开门，在走廊的炉子里换了一块蜂窝煤。
没一会儿，火旺起来。
火苗舔舐着发黑的壶底，发出汩汩的冒泡声。
晚上十一点半，刘阿妹和女儿周巧红还没回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
周国军用热水灌了暖壶，披上棉袄出门。
早上他上班之前，刘阿妹说过，晚上可能回来晚一点。
把秦曼送到革委会后，刘阿妹先去周国庆家里一趟，把临时借用的钱还回去。
这都半夜了，还没回？
周国庆家住在城西筒子楼，步行不过半小时，就算路上耽搁，也不该这么晚。
棉袄扣子没系紧，冷风首往脖子里灌。
周国军踩着积雪往弟弟家跑，大冷天出了一身汗。
筒子楼里黑洞洞的，只有二楼拐角透出一点昏黄。
他扯开嗓门喊：“国庆！国庆在家吗？”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周国庆裹着棉袄探出头，眉头皱成疙瘩：“哥，你咋才来？”
说好来还钱，周国庆等不到人，正准备睡下。
“你大嫂和巧红没来你这儿？”
周国军往客厅里张望，攥住弟弟的手腕，掌心沁出冷汗。
“没来啊！”
周国庆瞪大眼，“大嫂不是给秦曼那丫头送钱去了吗？”
整整两千，其中有周国庆二百块。
说好今天就能还回来。
“大哥，难道大嫂带钱跑了？”
刘阿妹心眼活，在没嫁给周国军之前，其实有一个相好。
两个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刘阿妹突然被那相好给踹了。
这些，周家人都知道。
当年刘阿妹进门，周国庆还反对来的。
奈何大哥老实，被刘阿妹整得五迷三道，家里硬是拆不散，也就勉强同意。
周国军脸上带了怒气：“二弟，你咋就不盼着点我家好？”
当年的事，早就过去了。
这些年刘阿妹对他死心塌地，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儿子有本事，田家那闺女早晚是他的儿媳，二千算什么？
周国军转过身，不再搭理周国庆，急匆匆地下楼。
“大哥，我这不是为你着急吗？”
周国庆反应过来，披着棉袄在后头追。
此一时彼一时，侄子周怀民有出息，要是真娶了田丹，周国庆也能跟着沾点光。
夜里，兄弟俩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周国庆琢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提议道：“大哥，要不咱们给怀民去个电话，他主意多，应该能帮上忙。”
周国军不太想麻烦儿子，担心影响儿子前途。
他是个没主意的，被撺掇两句，只得答应。
二人跌跌撞撞跑到棉纺厂，递了烟求看门大爷帮忙。
大爷听说人丢了，赶忙拿出钥匙打开厂办电话上的锁头。
电话拨通，周国军嘴唇哆嗦：“喂，领，领导你好，我是二连周怀民连长的家属……”
第一次与部队通话，周国军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同志，你还在吗？”
电话里，谈铮的声音格外低沉。
这里是作战部门，家事电话，应该由后勤部门干事接听。
“大哥，你快说啊！”
周国庆咬牙，恨不得抢过电话，他在一旁提醒道，“大嫂和侄女没了！”
“对，没了，没了。”
周国军好像丢了魂一样，重复道：“帮我转告周怀民，他妈和妹妹都没了。”
说完，周国军放下电话喘着粗气。
他第一次往部队打电话，总感觉接电话的人职位很高。
谈铮放下电话，抓了个壮丁道：“你，去通知二连长周怀民，他妈和女儿没了。”
这个叫周怀民的，好像是和秦曼有过婚约的渣男。
宋青松评价过，谈铮有点印象。
秦曼刚要了两千，周怀民的妈和妹妹就没了，过于巧合，估计是周家又想闹幺蛾子了。
壮丁乔磊瞪眼：“没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是。”
谈铮看上去有点沉重。
乔磊叹口气：“我这就去通知周怀民，他妈和妹妹一起没了，看来是不小的事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