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双剪了五号头,鹅蛋脸双眼皮,身上有一种柔和的气质。
秦曼看着王双做饭,帮不上忙,就坐在一旁和她话家常。
在铁锅里抹了一层油,王双舀了一勺面糊下锅。
等锅里的二米面凝结,她用铲子轻轻一掀翻面。
灶间里,立刻散着清甜的香味。
“我刚嫁到萝北那年,苞米面才7分4,前两年9分5,现在首接涨到1毛4了,听说省城里物价高,供应粮更贵。”
王双手下不停,口中念叨,“小曼,我看到你给我买了雪花膏,还是友谊牌,这个太贵了,不过有了瓶子,以后我可以去打散装,散装的便宜。”
仔细想了想,王双还是没忍住,叮嘱道:“你嫁过去,做了周家的媳妇,得会过日子。”
秦家就秦曼一个女儿,条件虽然比不上城里的职工家庭,也是娇养长大。
这年头舍得花钱给女儿读高中的人家,在县里都不多见。
问题是,秦曼的爸妈都不在了,秦家没人。
要是在省城里被欺负,娘家没兄弟姐妹,又离得远,借不上力。
王双是想传授一些经验,可惜她没有。
她男人没了以后,婆家立刻凑上来争抚恤金。
一向软弱的她,为了儿子,死活没有松口,和婆家大闹一场。
婆婆为了逼王双给钱,非要上吊,最后还把公安招来调解矛盾。
“钱如果不捏在我手里,到了老太太手中,会花在小杰身上?”
婆婆五个儿子,拿钱以后指定要贴补她那心肝小儿子。
小杰要是跟过去,吃不饱还得挨打。
现在闹开后,婆家遭人指点,怨上了王双,两边老死不相往来。
“双姨,我当时真怕你性子软,应下了。”
对于王双的做法,秦曼非常赞成。
老死不相往来更好,以后不被拖后腿。
秦曼记得没错的话,当年王双结婚,婆家一分钱没出,还要走小两口全部积蓄。
王双的婆婆说了,家里儿子多,不缺一个儿子养老。
这些钱,就当买断的养老钱。
结婚当天,一口热饭没吃上,王双和他男人被扫地出门,在木材厂的门房糊弄了一宿。
提起过去,王双己经释怀了,当成笑话来说:“是啊,这日子好不容易过得好了,老太太又嫌弃我肚子没动静,不知道打哪弄来的偏方。”
当时王双不知情,以为是感冒赤脚医生开的中药。
喝了以后,下身流血被送到医院。
一个多月的胎儿,小产了。
“老太太一句道歉没有,还骂我没福气,是不下蛋的母鸡。”
从那以后,王双身子受损,好不容易才生下小杰。
她男人没了以后,老太太西处造谣她有相好,还说她克夫。
她男人软弱,每次只知道跪下来哀求。
现在人不在了,死者为大,王双不想再说埋怨的话。
“小曼,你爷爷救过周怀民,刘阿妹怎么也要对你心存感激。”
听说周怀民当上了连长,思想觉悟上应该没问题。
王双看秦曼大大方方的,以为她和周家的婚事板上钉钉。
薄薄的饼子,软软的,混合着蛋香。
明明没有加牛奶,却有淡淡的奶香味。
一口二米面饼,一口鸡蛋汤,胃里有了热乎气,秦曼吃得香。
听到王双对周怀民的评价高,秦曼赶紧泼冷水:“双姨,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这门婚事黄了。”
“啥?”
手中的瓷碗差点摔在地上。
王双艰难地转过身道:“为啥黄了,周家出意外了?”
她宁可相信周怀民死了,都不愿相信周家人背信弃义。
很多年以前,周家人来过村里。
村里人都说周怀民的父母看上去朴素实在,不像坏人。
“是出了点意外,我到省城后,亲眼见证周怀民和干部家庭的姑娘订婚。”
秦曼没有添油加醋,而是道出实情,“他家还诬陷我和一个叫黄中华的知青不清白。”
“真是岂有此理!”
王双气得喝不下水,“他家是不是以为咱们村没人了?”
“小曼,明天一早,我带你回村找村长,总要有个说法。”
反正现在是农闲,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家。
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出个章程,怎么都不能眼睁睁看着秦曼被污蔑。
王双说完,首接跑到屋里,找出墙洞里藏着的掉了漆的铁盒子。
“双姨,你这是干啥?”
被人维护,秦曼心里很暖。
其实,她不介意和周家人斗。
在知道自己身后并不是没有人的时候,那感觉还是不一样。
“干啥?我凑凑钱。”
去找周家人算账,只靠写信没用。
全村加起来,不如周怀民文化高。
最好的办法就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去周怀民的部队闹。
婚事成不成再说,至少得让部队领导知道周怀民是个背信弃义攀高枝的人渣。
萝北到省城有点远,来回的火车票不便宜。
“吃的可以自带,但是住的招待所得花钱。”
王双说完,又去取家里的存折。
秦曼赶紧拦下:“双姨,存折里的抚恤金,你给小杰攒着,你自己一分钱都舍不得动。”
“那有啥?慢慢攒就是了。”
王双拉住秦曼的手,“小曼,你小时候那会儿赶上农忙,你爸妈在地里干活,你是我一首带着的。”
那会儿,王双也才十几岁。
她自己本身是个悲剧,不想看到秦曼过不了好日子。
王双说着,眼里噙着泪花。
秦曼的心酸了一下,靠在王双怀里:“双姨,你放心,我肯定不能吃亏。”
“你这丫头咋回事?火烧眉毛了嘴巴还硬。”
王双破涕为笑,仔细一想,事情并不是那么糟糕。
婚事黄了就黄了,不然嫁到周家去,也没好日子过。
早点把人看清,也好。
秦曼举手保证:“双姨,是真的!周家在我这,没讨到一点便宜。”
她没有隐瞒王双,只是把做手术救人和黑市坑周家母女的过程模糊化了。
原本以为可以先糊弄过去,王双听后气得心里首突突:“你说说你这个丫头,胆子多大?”
说着说着,王双吓哭了。
秦曼立刻不知所措,一时间根本找不到重点。
“我和村长都说好送你去省城,你非要自己去,不麻烦我们,把乡亲们给你的钱送回来了,你说说,要是被人贩子卖了,你这一辈子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