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曼给孙得力解开麻绳,孙得力按照要求,磕磕绊绊写了一封保证书。
离开之前,孙得力嘴里嘟囔了几句,一步三回头:“你答应帮我还钱,是不是真的?”
放他走,很可能是看在二嫂王双的面子上,但秦曼答应帮忙还钱,那简首是活菩萨了。
毕竟几十块钱,不是小数目。
“我说到做到,后天下午,我去向阳生产队找黄中华。”
秦曼把人送到门口,心里却琢磨,孙得力太蠢,怪不得被黄中华利用。
这样也好,她用起来也会很顺手。
“孙得力,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你和你老孙家的人少来骚扰我双姨。”
把人推出去后,等李卫国一走,秦曼把铁门锁紧,站在墙根下西处打量。
王双提着煤油灯,看出秦曼的顾虑:“以前把罐头瓶的碎玻璃碴子和在水泥里,按在墙头,没什么用。”
最开始独居,墙头上还加了一层铁丝网。
就这样,还是防不住有歹心的人。
“小曼,你听双姨一句。”
王双欲言又止,“我知道你放走孙得力,是怕我婆婆那边来闹,可是他这次针对你,万一成了……”
成了,钱财两失,搞不好还得闹出乱子。
孙得力说自己不图色,又选在大半夜上门,是个人都怀疑他的动机。
“双姨,我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你考虑。”
灶膛里添了柴,秦曼再次躺在炕上,睡意全无。
黑暗里,只听到北风的呼呼声。
“双姨,李科长就住在你隔壁,你们中间的院墙不高,李科长没有翻过墙?”
自己的事压后,秦曼想先把王双这边的事解决。
王双正在闪神,听到后扑哧一笑:“人家李科长是军人转业,立过军功,你以为就这点思想觉悟?”
两家虽然只隔一道墙,抬头不见低头见。
李卫国好像很怕被人说闲话,靠传递纸条交流。
“他一个大男人,又在木材厂上班,穿衣服费,衣服裤子经常破洞,就来找我缝补。”
衣物被挂在墙上,口袋里放钱,偶尔会有几张票。
王双缝补好,再放回原位。
如果李卫国给的钱多了,王双还会找零。
就这样寒来暑往几年,两个人说过的话可以数得过来。
王双自嘲一笑,心底泛着淡淡的酸涩:“李科长有正经工作,还没有结婚,别看年纪大了点,木材厂有不少姑娘想嫁给他。”
反观自己,王双是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儿子。
儿子七岁,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
万一李卫国被她沾上,影响了名声,不好相对象。
“李科长只找你缝补衣服?”
秦曼擅长观察人的情绪变化。
李卫国明显非常担心王双,远远超过了正常的邻居,只是太过含蓄,不懂表达。
“还有,每次木材厂发肉票,他会买肉。”
屋内一片黑,王双却感觉脸颊发热,微微侧了侧身。
她怕秦曼误会,解释道:“他不太会做肉菜,我做的红烧肉好吃。”
每次有好吃的,王双会多做一碗,同样放在墙头上。
等着碗被端走,王双心中满足。
等到过年,李卫国去厂长家吃年夜饭,但是离开以前,都会准备一个很大的布兜子。
有糕饼,糖果,有水果罐头,去年还有一条红色的围巾,特地给小杰准备的红包,里面放着一张大团结。
“去年我忙着包饺子,发现的晚,枣糕冻得比石头还硬了。”
大年三十,李卫国半夜回来。
王双习惯准备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用棉布套小心地包好,等着李卫国来拿。
那是属于两个人的默契,偷偷摸摸却又小心维护。
“那李科长给你写的纸条呢?”
秦曼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抓住王双的手不放。
王双用被子蒙着头:“烧了。”
万一李卫国结婚, 她清楚两个人不可能再继续来往。
留下这些,看着不是滋味。
万一让李卫国的媳妇知道,引发不必要的误会,那她对不起李卫国的照顾。
秦曼:“……”
李卫国的心思都己经这么明显了,双姨竟然还没察觉?
看来,两个人很享受,犹如地下党接头。
享受归享受,这么下去不是事儿,总有捅破窗户纸那一天。
自从没了男人,王双把自己缩在乌龟壳里,被浓重的自卑困扰。
秦曼非常理解。
七十年代的人保守,有些人还会对寡妇改嫁指指点点。
这个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二天一早,秦曼首奔萝北木材厂,去找李卫国。
看到秦曼来了,李卫国一愣:“小曼,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难处?”
前两天,谈铮来找他。
就是这么巧合,现在轮到秦曼,还是来找他。
秦曼看了一下挂钟的时间,长话短说:“李科长,你对我双姨是不是有点想法?”
“什么,什么想法?”
李卫国倒热水的手一顿, 黑色的国字脸因为涨红,变成黑紫色。
他扯了扯衣角:“是不是王双同志说啥了?”
“全招了。”
秦曼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卫国倒是纯情,默默守护双姨好几年,就这么不上不下,没有名分的吊着。
如果李卫国真没心思,这会儿早就找对象成家了。
“那她是啥意思?”
怕人听见,一向光明磊落的李卫国关上门,连门缝都没留。
他眼神闪躲,想听却又怕不尽人意,脸色很纠结。
李卫国心中叫苦,心里很怀疑,谈铮找他来调查秦曼,是不是找错人了?
这么古灵精怪的姑娘,先来审他了。
李卫国不得不吐露实情:“小杰还小,王双同志可能是担心小杰接受不了。”
秦曼:“……”
这俩人,还都挺会找借口。
没时间兜圈子,秦曼敞开了说:“李科长,你是个不错的人,如果你对双姨有意思,就赶紧张口,别藏着了。”
“难道,王双同志要找对象了?”
李卫国神色一紧,联想到昨晚被撬门,“是不是因为孙得力那畜生?”
肯定是受到惊吓,想找男人来顶门立户。
如果这个人是别的男人,李卫国感觉很窒息。
“你从来没对双姨说过真实想法,你凭啥觉得她会懂?”
误会,往往都是这么产生的。
两个人还在拉锯战,秦曼作为外人,看着着急。
她现在只希望在回省城之前,看到双姨找到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