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意义的事？”
王双抿了一口粥，扭捏起来。
她来省城，急着去国营百货，只是为走走看看，见见世面。
太贵的东西，王双不想买。
她当裁缝，偶尔回村，用不上自行车，更不用买手表。
至于缝纫机，她有一台，也没有换新的打算。
王双不图钱，只想有个依靠，有个遮风挡雨的人。
这么多年，两个人默默靠纸条来往，王双足够了解李卫国的人品。
“等会你就知道了，咱们吃过饭就去。”
咬了一口鸡蛋，李卫国做好了计划。
上午八点，邮政街家属院退休的大爷大妈，己经在国营副食店抢菜回来了。
“今天副食品商店有南方调过来的冬瓜和南瓜，品相不好，不要票，晚去就没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一呼百应。
不到三分钟，楼下立刻出现提着菜筐和布兜子的大妈和小媳妇。
听说不要票，王双站起来就往外冲。
推门的时候还不忘嘱咐李卫国：“你带上门钥匙和布兜子去副食品店接应我！”
这阵仗，和打架差不多。
省城冬天青黄不接，除了冬储菜，就靠着铁路运输的耐放的菜过日子了。
在萝北，供应更少。
难得赶上不要票的菜，必须抢，吃个新鲜也好。
“你急啥，你知道副食品商店在哪啊？”
李卫国赶紧放下碗筷，急急忙忙站起身来。
王双己经跑出老远，指着前面腿脚最快的：“我跟着大娘就找到了！”
人多，副食品商店来不及看副食本，但是要按人头限购，每人每种菜限购一公斤。
“冬瓜八分钱一公斤，南瓜一毛二一公斤。”
售货员扯着嗓子喊，“都别挤，排队排队！”
铁路运输耗损高，冬瓜和南瓜有磕碰，部分还有烂的。
轮到王双，她立刻回头，给后来到的李卫国使了眼色。
李卫国跟着排队，他买了冬瓜和南瓜后，正好销售一空。
没有赶上的，大失所望，在门口一顿抱怨。
人挤人，王双出了一身汗：“都说在城里好，省城是个大地方，买点菜吃这么费劲。”
这么看，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
冬天出产少，都差不多。
但是到了春夏，萝北管的宽松，王双在院子里可以种点菜。
再不济回到村里，她爸妈养鸡鸭，不缺肉蛋菜。
“那你喜欢省城吗？”
李卫国试探了一句。
其实，他有调入省城的机会，是他自己主动放弃了。
两个人再婚，少不了风言风语。
留在萝北，不如换个地方。
“说不上喜欢，我还没逛过。”
王双把抢来的菜送回，问道，“不是说做有意义的事，愣着干啥？赶紧走啊！”
……
上午九点半，省城军区正以团级规模进行实兵对抗演练。
谈铮负责制定作战方案，召集各营长和参谋召开作战会议。
“督导部队完成装备检修，弹药补给，战场勘察，排除隐患！”
谈铮在地图上做好标注，低头看向左腕上的军用手表。
表盘上的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与他眼底的光共同丈量分秒之间的刻度。
“老谈，你的腿还伤着，真不打算休息一段？”
政委孔前进犹如老妈子，接了乔磊的班，嘴里不停地念叨，“别藏了，这次你任务艰难，听说乔副团己经去医院里报到了，首长不是说了给你一个月假期？”
谈铮盯着远处，眉头越皱越深。
孔前进就知道谈铮没听进去，继续做思想工作：“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正好咱们部队搞军民共建，组织元旦晚会，你不如趁机物色个对象，先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保密任务，但回来的只有谈铮一人，可见其惨烈程度。
正要继续开口劝说，谈铮精准地指出射击脱靶的人，问道：“他是谁？”
“啊，三营二连的连长，好像叫，叫什么周怀民。”
之前三营营长夸过周怀民，孔前进有点印象。
“夸一个脱靶的？他最近的所有假期，全部收回，每天加练两小时。”
谈铮微微勾唇，面色不变，但是语气己经在不经意中流露出嘲讽。
人渣一个，不配在这个队伍。
只可惜还没有抓到实质性把柄，只能先按兵不动。
既如此，不如留在部队里训练，以免周怀民心思多，搅风搅雨。
孔前进惊讶地张大嘴巴。
谈铮苛刻，他是知道的。
但是，很少明显的针对一个人。
孔前进立刻凑上去八卦：“老谈，二连长得罪过你？”
除了抢女人，还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察觉到谈铮尖锐的目光，孔前进立刻转了口风，轻咳两声正色道：“作为军人，应该把每次演练当成一场仗来打，周怀民作为连长，技术差，心理素质更差，不能以身作则，的确应该加练！”
实弹打靶环节，周怀民己经掉了两次链子。
他压下心慌，再次举枪击中九环。
不怪周怀民分心，最近他的日子艰难。
自从秦曼来了省城，婚事黄了，田家人对他很不满意。
妹妹周巧红工作吹了，亲妈刘阿妹上火。
凑两千块给秦曼，又买了厚礼去革委会捞人，周怀民欠下不少钱。
原本他等着秦曼回村，一次性将人解决。
结果一向很靠谱的黄中华突然失联，等周怀民收到加急电报才知道，黄中华在公安那，有可能判无期！
周怀民倒是不担心黄中华把自己供出来，他写信，一向只说“苦恼”，从不教唆黄中华，公安那没证据。
但是这么被人打压，周怀民只感觉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熬到实兵对抗演练结束，三连长过来拍了拍他肩膀：“怀民，我听说这个周末，咱们部队有军民共建，还要和文工团一起排练元旦节目，你去不去？”
自愿报名，他们这些人可积极了。
周怀民眼神冷淡，兴致缺缺：“我就不去了。”
周末，他准备请假回家一趟，顺便见见田丹。
田家人抓不住没关系，只要田丹对他一心一意，田家人早晚妥协。
再说了，现在不是他上赶着，而是田家人求他。
“不去？是了，你有对象，当然不用去。”
三连长露出窃喜的表情，“我听说，姚师长独女这一次也会来，长得可漂亮了！”
“人家是师长独女，咱们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周怀民看似不在意地打趣一句，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