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瞬的青铜瞳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静静地伫立在祖师殿的屋檐上，宛如一座雕塑。夜风吹拂着他那破碎不堪的衣袍，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衣袍被风掀起，露出了他后背那狰狞可怖的龙形疤痕，这是他经历过剥鳞术的证明。
自从那次残忍的手术之后，他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仿佛能够洞悉周围的一切。此刻，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十里外的某处山坳。那里的树梢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却诡异地微微颤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
"有人在用龙气窥视。"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他的手指轻轻地叩击着瓦片，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金属撞击一般。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却也透露出他内心的警觉和不安。
白璃包扎着肩伤，缓缓地走了过来。她手中的狐火在夜风中摇曳，照亮了他瞳纹的细节。那些青铜色的细纹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缓慢地游动着，宛如活物一般。
"你的眼睛……"白璃的话语在嘴边戛然而止，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然而，就在这时，周瞬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右眼。他的手指紧紧地压在眼睛上，仿佛想要阻止某种东西的溢出。指缝间，一股青铜色的液体缓缓渗出，滴落在瓦片上。令人惊讶的是，那液体竟然像强酸一样，迅速腐蚀出一个小洞。
当周瞬再次抬起头时，他的右眼己经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原本的瞳纹如同蛛网一般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眼球，使得他的右眼看起来异常诡异。
“它在适应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被砂纸磨砺过一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干涩。这声音让人不禁联想到一片荒芜的沙漠，或者是被时间遗忘的古老废墟。
我默默地递过青冥令，那令身的裂痕如同逆鳞一般，与他身上的伤痕如出一辙。当周瞬的手指刚刚触及令身时，他右眼的瞳纹突然剧烈地收缩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透过他的眼睛，我看到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在百里之外的湘江水底，九尊巨大的青铜鼎围成了一个环形。每尊鼎里都浸泡着半具尸体，这些尸体的右手小指全部缺失，天灵盖也被整齐地切开，仿佛是被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的。
那场景异常恐怖，让人不寒而栗。水底下的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那些尸体苍白的皮肤和空洞的眼眶，仿佛它们在黑暗中默默地凝视着我们，透露出无尽的怨念和哀伤。
而站在鼎中央的，是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正将某种暗红色藤蔓塞进一具无头尸体的颈椎。
玄冥子的道袍在暗室里无风自动。
我们追踪周瞬的瞳纹幻象，找到这处藏在茶山深处的义庄。推门瞬间，霉味混着铜锈味扑面而来。二十多具尸体整齐排列在草席上，每具都被开颅取脑，后颈插着暗红藤蔓。
最惊悚的是第三具——
虽然面部腐烂，但那身绣着青云纹的道袍，以及腰间挂着的算盘，分明是失踪多日的小张！
"不是普通的控尸术......"白璃的狐火扫过藤蔓，照出里面流动的青铜液，"他们在用藤蔓重接龙脉！"
周瞬的右眼突然流血。他踉跄着扶住门框，瞳纹疯狂闪烁："这些尸体......是活的......"
仿佛印证他的话，小张的尸体突然坐起！腐烂的声带振动着发出声音：
"师......兄......"
"快......走......"
"藤师......不是......沈......"
话未说完，他后颈的藤蔓突然暴长，刺穿喉咙钻出一朵青铜花。花蕊中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同时看向我们三人。
周瞬的龙爪瞬间撕裂了那具尸体。腐肉飞溅中，藏在脊椎里的藤蔓核心暴露出来——
那竟是一截带着指甲的人类小指，指节上刻着熟悉的记账符号！
义庄的地板下传来"沙沙"声。
我们撬开青砖，发现下面埋着个青铜匣子，匣中堆满发黄的账本。最上面那本摊开的页面上，记录着触目惊心的内容：
"癸卯年六月初七，收龙气三缕，付弟子七人。"
"甲辰年正月十五，收逆鳞屑一两，付长老一位。"
署名处盖着青云观的旧印，印泥中混着血丝。
"是赑屃的账本......"我翻到最后一页，呼吸一滞，"但记账人是......"
周瞬的龙爪捏碎匣子。底层露出块生锈的青铜牌，上面刻着：
"青云观第三十二代账房，沈三柏代记"
字迹被利器反复刮划，却仍能辨认。
白璃的狐火突然剧烈摇晃。火光中，账本上的墨迹开始重组，浮现出隐藏的血字：
"赑屃篡账，囚牛蒙冤，藤师一脉实为守钥人。"
"今以血肉为墨，留真相于后来者。"
署名处按着个血指印，指纹与那截小指完全吻合。
周瞬的青铜瞳纹突然扩散至半边脸颊。他痛苦地捂住右眼，指缝间滴落的己不是血，而是青铜色的黏液：
"我看见了......"
"沈三柏死前......"
"把什么东西......藏进了......"
他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义庄的房梁轰然倒塌，烟尘中走出十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全是后颈插着藤蔓的账房先生！他们手持算盘，每拨动一颗算珠，就有青铜锁链从虚空浮现。为首的尸体摘下腐烂的面皮，露出下面青铜铸造的脸：
"欠债......还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