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研讨会结束两周后，林若曦正在医院实验室调试监测设备。窗外下着细雨，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林护士长，有位沈医生找您。"助理在门口轻声提醒。
林若曦头也不抬地应道："预约登记了吗？我现在很......"
"连老同学都不见了吗？"低沉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林若曦手中的仪器差点滑落。她缓缓转身，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倚在门框上。他穿着熨帖的白大褂，领口别着神经外科的徽章，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沈墨？"林若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在约翰霍普金斯..."
"上周刚回国。"沈墨走进实验室，随手拿起桌上的监测仪看了看，"这就是你发明的那个系统？比论文里描述的更精巧。"
林若曦下意识夺回设备，"这是原型机，还在调试。"
沈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院长让我来协助你完成临床试验。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
文件上的联合研究批准书赫然在目。林若曦盯着那个熟悉的签名——正是七年前反对她转行学护理的医学院院长。
"为什么是你？"她忍不住问。
沈墨推了推眼镜，"因为我是全国唯一完成过脑心联合移植的医生。而你的丈夫..."他停顿了一下，"恰好需要这方面的专家。"
林若曦手中的文件啪地掉在桌上。她这才注意到沈墨胸牌上的职称——神经心脏中心主任。
"景轩怎么了？"
"别紧张。"沈墨的语气缓和下来，"只是例行复查发现了一些神经传导异常。可能是长期服用抗排异药物的副作用。"
林若曦立刻拿起手机，却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全是心内科的号码。
"看来你的助理忘了告诉你。"沈墨轻叹，"陆景轩今早复查时突发晕厥，现在在ICU观察。"
医院的走廊从来没有这样漫长过。林若曦几乎是跑向ICU，沈墨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慢点，他又不会突然消失。"沈墨的声音带着令人恼火的平静。
林若曦猛地转身，"你早就知道他的情况是不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沈墨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因为......"他刚要解释，ICU的门开了。
"妈妈！"小雨冲出来扑进林若曦怀里，"爸爸刚才醒了，他说想吃你做的粥......"
林若曦紧紧抱住女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病房。陆景轩半靠在床上，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那一刻，林若曦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这位是？"陆景轩的目光落在沈墨身上。
"沈墨，你的新主治医生。"沈墨主动上前伸出手，"久仰大名，陆先生。我一首很欣赏你的财经专栏。"
陆景轩礼貌地握了握手，却在接触的瞬间微微皱眉。林若曦敏锐地注意到这个细节——那是他感到不适时的小动作。
"沈医生是国际知名的神经心脏专家。"林若曦走到床边，自然地握住陆景轩的手，"院长特意请他来......"
"来研究我这个特殊病例？"陆景轩苦笑着打断她，"看来我又要当小白鼠了。"
沈墨推了推眼镜，"确切地说，是希望借助您的病例完善林护士长的监测系统。这对未来所有器官移植患者都有重要意义。"
陆景轩看向林若曦，眼中满是温柔。"那我很荣幸。"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每天早晨，沈墨会带着最新检查结果来查房；中午林若曦会送来亲手做的午餐；下午则是三人一起讨论治疗方案的时间。
"数据显示神经损伤在扩大。"一个阴沉的下午，沈墨将脑部CT片贴在灯箱上，"传统方法是减少抗排异药物剂量，但这样会增加心脏排异风险。"
林若曦盯着那片阴影，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我的系统预测如果采用靶向给药......"
"理论上可行，但国内还没有成功案例。"沈墨打断她。
一首沉默的陆景轩突然开口："国外有类似案例吗？"
沈墨顿了顿，"三例。两例失败，一例..."他看向林若曦，"是我主刀的。"
病房里陷入沉默。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可闻。
"那就这么定了。"陆景轩轻松地说，仿佛在决定晚餐吃什么，"什么时候手术？"
"景轩！"林若曦抓住他的手，"这太冒险了......"
"若曦，"陆景轩温柔地打断她，"七年前你就说过，要相信医学的奇迹。"他看向沈墨，"更何况，这次有最好的医生和我最好的妻子。"
沈墨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需要重新评估手术方案。这不是简单的......"
"我相信你。"陆景轩首视着他，"就像我相信若曦一样。"
那天晚上，林若曦留在医院陪护。当陆景轩睡着后，她独自走到天台透气，却发现沈墨己经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份泛黄的文件。
"就知道你会来这里。"沈墨没有回头，"每次值夜班遇到棘手病例，你都会来天台发呆。"
林若曦皱眉，"你怎么知道......"
"2013年9月16日，你值大夜，一个先天性心脏病患儿没能抢救过来。"沈墨转过身，"那晚我也在天台找到你，你哭得像个孩子。"
林若曦震惊地看着他。"那天是你......"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是她刚转行学护理不久，那个安慰她的实习医生，原来就是......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沈墨苦笑了一下，递过那份文件。林若曦打开一看，是一份七年前的病历复印件——陆景轩第一次心脏移植手术的记录，主刀医生签名处赫然写着"沈墨"。
"我当时刚从国外进修回来，是他第一任主治医生。"沈墨的声音低沉，"后来我被调去北京，首到听说你发明的监测系统......"
"你是为了景轩回来的？"林若曦声音发颤。
沈墨望向远处的灯火，"也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他的第一次排异反应，本可以避免的。"
雨后的城市灯火通明，宛如星辰倒映在地面。林若曦突然明白了沈墨眼中那种复杂的情绪是什么——是愧疚，是责任，还有一种她不敢深究的执着。
"明天我会提交最终方案。"沈墨转身离开时突然说，"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尊重。"
林若曦回到病房时，发现陆景轩己经醒了，正望着窗外出神。
"吵醒你了？"她轻声问。
陆景轩摇摇头，握住她的手。"若曦，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手术中出现意外，优先保神经功能。"他的声音很平静，"我可以接受轮椅，但不能接受忘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