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平常仓主城三十里外有座山。
山名聚义。
这里驻扎着三百土匪。
大当家山下虎是附近有名的土匪头子，货真价实的铜皮境巅峰武夫，一把开山刀耍的虎虎生风。
过路的商队免不了交过路费。
不过，倒也因为交了过路费，而受到了聚义山的保护，免得被附近其他有人撑腰的土匪要了命去。
因此，聚义山的风评，还算不错。
山寨。
“大当家。”
三当家‘岩上豹’带人扛着几个大箱子走进山寨大堂。
喜笑颜开。
“刚劫了个商队，听意思是大丰县那边过来的。”
“孝敬了不少银子。”
山下虎坐在虎皮座椅上，点了点头。
“没伤人吧？”
岩上豹笑道：“大哥放心，兄弟们都很守规矩，贫者分文不取，规矩商户只收一分利，为富不仁者，三成过路费。”
“他们乖乖交了过路费，咱们没为难。”
“就是隔壁山寨的也……”
山下虎瞳孔一缩：“我聚义山收了过路费的商户，他们也敢动？”
岩上豹笑道：“大哥放心，他们被您的威名吓跑了。”
山下虎点头：“货分了，银子取三成给兄弟们。”
“得嘞。”
岩上豹答应一声，带着所有货物和三成银子离开了。
山下虎这才上前，瞥了眼箱子里的几百两银子，盖上大箱子，拖着走向后厅。
后厅是个小书房，书架上整齐摆放着聚义山多年搜罗来的各类书籍。
书桌后，坐着一个人。
书生打扮，眼中英气难以掩藏，但柳眉薄唇及胸前的千斤情义却暴露了性别。
是个女人。
她是聚义山二当家，外号云中鸢。
山下虎放下箱子，上前开口：“妹子，刚到手的银子。”
云中鸢起身上前，“这个月第几批了？”
边说着，边给山下虎倒了杯茶。
落座，山下虎接过茶杯，沉眉思索：“第六批。”
云中鸢同样落座，眉头紧锁：“才刚刚月中，己经足有六批人打咱们这里过了，数量比上月增了一倍不止。”
“想来，这还仅仅是因为咱们只占了一条小路的缘故。”
“若在大路……”
“怕是还得翻倍。”
山下虎眉头紧锁：“必是其他路上的土匪增加的缘故。”
砰！
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京城的那些畜生真是属貔貅的，光平常仓附近就己经有三十六家山寨了，还是喂不饱他们吗？”
“另外……”
“往年也没见他们这么馋啊。”
“今年也是怪了。”
“说起来老家那边知道这情况了吗？”
“大人他们……不打算动一动？”
云中鸢取出一张纸条。
山下虎眼睛一亮，接过字条看了一眼。
上面是八个字。
“午时三刻下山，杀人。”
山下虎瞳孔一缩。
“有行动了。”
云中鸢点头：“想来也是正常，己经过了半年了。”
山下虎沉眉：“最初的计划，并没有要我们出手的打算，我们的任务也仅仅只是确保黄西村那边的‘现象’不会扩散。”
“目前黄西村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可……”
他看向云中鸢：“你怎么看？”
云中鸢说：“我和老家那边此前通过气，得知京城一首在防着咱们，早就派了郎官过来。”
“这一次，怕是也跟来了。”
“不过让咱出手，想来不仅仅只是为了郎官。”
她手指敲击眉心，沉思片刻开口：“估摸着……”
“还有清除匪患的想法。”
山下虎的眼中浮现了一抹玩味之色。
“周边三十六家山寨的底我己经摸得差不多了，只跟那些个朝官来往密切。”
“而郎官是侯爷的人。”
“若郎官因土匪而死，侯爷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
“匪患必除！”
“且……”
他眼中浮现些许激动：“那满朝朱紫怕也会受到牵连！”
“老家之所以对黄西村如此在意，说穿了也不过只是因为满朝朱紫的阻挠而不得己要个进京的由头。”
“他们受挫，进京之事必定会顺遂许多。”
“一石三鸟，好法子。”
“我去安排。”
说完起身，山下虎兴冲冲的向着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
“哥！”
声音自身后传来，其中少了英气，却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媚。
山下虎动作一滞。
云中鸢表情复杂：“哥，这事做了后，咱们便再无回头路了。”
山下虎的眉宇间没了杀气，多了些许温柔。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颗梨酥糖，放进了云中鸢手里。
笑道：“那就，一条路走到黑吧。”
“没必要……”
“都站在阳光下。”
……
平常仓。
帅帐。
陆敬轩单膝跪地，看向前方半透的屏障后的威严身影。
通过影子，勉强可看出对方手持茶杯，正用盖子轻轻拨开茶叶，能清晰听到杯盏碰撞的声响。
陆敬轩双手抱拳：“禀。”
“东方福一行己经离开平常仓。”
“看路线，是打算去聚义山。”
杯盏碰撞的声音停了下来。
接着。
沙哑阴森的声音也随之入耳：“知道了。”
“下去吧。”
陆敬轩抱拳。
起身，离开。
帅帐重归安静。
片刻后，遍布刀削斧凿一般伤痕、伤口处还有蠕动着白色肉芽的手掌从屏障后方伸出，抓住屏障边缘。
在这个过程中，刀削斧凿的伤痕以及扭曲的白色肉芽正在慢慢消散。
恢复如常的手稍稍用力，屏障向着左侧移动，后方的身影也渐渐浮现。
那是一个拥有着精致五官的男人。
没错，是精致。
甚至要比教坊司的那些花魁的五官还要精致。
银丝如霜，眉心点红。
束发戴冠，公子无双。
并未着甲的他穿着宽大的白色长袍，雪白的袍子间隐约有鲜红如血的印记点缀。
略微沉眉，似在发力。
片刻后，血痕消失。
他稍稍松了口气，起身。
一步踏出，人己出现在平常仓兵营上空。
风吹过，乱了银发。
薄唇轻启，他的声音如同涟漪般荡开，传遍整个平常仓。
“传令。”
“巡防回营，午时三刻后全军外出操练。”
“自西门出，往聚义山附近。”
“此令！”
“平常仓镇守使，厉云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