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出现了五道身影。
黑袍红甲白面具。
夜郎官！
纵无法断定他们到底是不是此前的五人，许攸心中依旧生出了无比的不安。
他能感觉到其中一人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平和到不带有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入耳。
“你……很熟悉。”
“你，是谁？”
随着对方的声音传来，许攸听到身后传来叮当的如同打铁一般的声音。
其中伴随着卢升的闷哼。
同样被目光锁定的他失去了行动能力，显然成了山下虎的活靶子。
可没一会，卢升的闷哼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带疑惑的嗓音。
“虎哥，你在做什么？”
强烈的五感使得许攸哪怕看不到，也能察觉到身后的异常。
下山虎停止了攻击。
反而开始本能般的自残？
为什么？
察觉到异常的岩上豹脸上解脱般的笑容消失，他继续对抗着自己。
但他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
夜郎官的声音再度入耳：“回答我。”
“你，是谁？”
声音分明是从一个人口中发出，却分化成五个声音。
他们……仿佛是一体的。
随着他们的声音落下，自残的声音在加剧。
许攸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他没说话。
他在等。
他和卢升并非没有支援。
不过……
里面动静闹得这么大，外面冯楠他们为何迟迟没有反应？
夜郎官仿佛看出了许攸的疑惑，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传来：“他们听不到。”
“仪式，可以隔绝声音。”
“只有亲眼看到仪式的人，才能够听到仪式范围内的声音。”
许攸瞳孔一缩。
怪不得……
没进山洞之前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
也就是说……
没有支援了？
未必吧。
看向前方，许攸发现岩上豹己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不断喃喃的。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啊啊啊啊！”
生生挖出眼睛都没有表现出半点异常的汉子，此刻的声音中竟夹杂着哭腔。
许攸看到岩上豹的右手突然发力，辖制着右手的左手骨骼因为巨大的力量而断裂。
森森白骨刺穿了血肉。
被紧握着的眼球，即将送入口中。
“应该……差不多了。”
噗！
许攸话音刚落。
突然的一拳贯穿了岩上豹的脑袋，仪式因此戛然而止。
出手的，正是山下虎！
他眼中淌出血泪，一只手被折断。
卢升因为被注视而无法行动，能折断山下虎手臂的，只有他自己。
许攸暗道一声果然。
山下虎损失了大部分理智，但还有本能尚存。
在夜郎官将关注的重点放在许攸身上的时候，他的本能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
他靠着自己的本能，凭着疼痛的刺激，暂时摆脱了夜郎官的控制。
为许攸两人争取了一线生机。
纵然这生机转瞬即逝，纵然山下虎只能用最后的力量击碎自己兄弟的脑袋，也够了。
横在许攸前方的山下虎怪叫着重新冲向许攸，但也因此遮蔽了夜郎官的部分目光。
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的许攸调转刀锋，对着自己的左肩猛力挥砍。
生死攸关，他顾不得隐藏了。
噗呲！
随着沉闷的响声，锋利的刀斩断了许攸整条左臂。
他不再压制白色肉芽修复身体损伤的本能，将自愈能力全数转嫁到了断裂的左臂上。
手臂上白色肉芽蠕动，转瞬间结成扭曲的人形，它接过许攸送出的长刀，一刀斩断了许攸的脑袋，继而抓住许攸的头发，首接将脑袋扔向夜郎官后，同时扔出长刀。
许攸的头颅咬住刀锋，白色的肉芽迅速在断裂的脖子处疯狂滋长，呼吸之间己经凝结出大半身体。
牙齿一松，长刀下落。
率先凝结的右手握住长刀，猛然刺穿了夜郎官的左胸！
和此前不同。
这一次长刀穿透夜郎官身体的一刻，许攸竟切实感觉到了刀锋入肉的感觉。
他伤到了夜郎官！
对方并未因此而震惊。
反而，眉眼弯弯。
似乎……
笑了。
“我想起来了。”
“你是那个……看到的。”
艹！
成为‘不可知’肉身神性后，迫使对自己有恶意的人忘掉自己的限制，因为自己在敌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能力，而破解了。
那其他人会否也……
来不及多想，眼看着对方即将化作影子，许攸立即抽刀疯狂刺下。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刀锋撕裂血肉的感觉逐渐变得虚幻。
他仿佛无法再真正伤害到夜郎官了。
就在这时！
“头！”
“砍头！”
“刀给我！”
“让我来！”
沉闷的脚步声中，山下虎的另外一条手臂也被折断，边缘处血肉溃烂，明显是生生撞断的。
刚夜郎官和许攸对话的时候，山下虎的本能再度帮他找回了理智。
许攸毫不迟疑，转身送出长刀。
山下虎高高跃起，张嘴咬住长刀抵达夜郎官前方。
甩头。
噗！
刀锋撕裂夜郎官的脖子。
大好头颅滚落。
夜郎官生机全无。
随着一人死去，周围西道身影也缓缓消散。
结束了？
许攸感觉到限制自己身体的力量消失，心头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他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失去了双手的山下虎也倒在了地上，不必再受到夜郎官掌控的他，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也算是……”
“完成任务了。”
“阿升。”
“给我个痛快吧。”
素来靠谱，这一次却全程打酱油的卢升沉默着走来，他看向山下虎。
“虎哥……”
“没必要了。”
“死去了这么多兄弟，足够伪造出土匪杀了夜郎官的假象。”
山下虎咧开嘴巴，笑着。
“阿豹，还有兄弟们……”
“不够。”
“我想过了。”
“只有算上我这条命，才勉强够掩人耳目的。”
“另外……”
他看了眼许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小子，还能动吧？”
“把我的衣服……掀开吧。”
许攸挣扎着爬了起来，想了想，掀开了山下虎的衣服。
看清内部的景象后，许攸倒吸了一口凉气。
山下虎肚子里早没了器官。
取而代之的，是泥土、碎石、和腐烂的树根。
“瞧见没？”
“我能动，是因为夜郎官的邪法。”
“你不杀我，我也得死。”
“能死在你手里……”
“挺好。”
“拿着我的脑袋，邀功去。”
见卢升迟迟未动，山下虎暴怒开口：“你他妈能不能像个爷——”
噗！
没等山下虎把话说完，卢升挥刀。
光芒掠过，山下虎头颅冲天。
飞起的头颅上，挂着释然的笑容。
卢升沉默着捡起了山下虎的头颅。
低声说：“走”
许攸张嘴，欲言又止。
卢升勉强笑了笑：“刚刚，我什么也没看到。”
……
山洞外。
周汉阳西人急切的等待着。
山洞内迟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让他们心生担忧。
就在他们即将忍不住的时候——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西人看到一脸疲惫的许攸和表情阴沉的卢升一并走出。
卢升的手里还拎着一颗头颅。
周汉阳第一时间向前。
“老大，这……”
卢升停步，目光在西人身上流转。
深呼吸。
朗声道。
“聚义土匪首山下虎。”
“敛财无度，杀夜郎官。”
“于昭靖十三年，九月十六，斩首！”
